木对

【太中】死无对证（1）

*一个说出来等同于剧透的paro

短篇，努力一下没准可以赶赶CP

01.

“早。”

中原中也说。他的食指上来回甩着车钥匙，走进公司之后收了起来，和工牌一起塞到了外衣的口袋里。

 

连续一周都在下雨，今早也是一样，天空乌云密布透不出什么光，空气中带着沉重的水汽。他一路开车过来倒没什么，但是下车时那种浓郁的水腥味还是让他深吸一口气，感觉活像到了水族馆。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拿工牌直接刷到了公司所在31层，电梯门开时那些画着精致妆容的前台姐姐笑眯眯地对他说了早上好。因为他年轻又漂亮，基本上公司里所有的女性生物都对他有一点格外的偏爱。这个据说是作为名牌高校的跳级毕业生被招进公司IT部门的年轻人，大家都很羡慕他那特别显小的娃娃脸。

 

但这其实不是基因的问题——好吧，可能也有点关系——问题主要在于，他那张身份证虽然证明他如今刚刚二十岁成年，但实际上他才十六岁。他的身份证是BOSS为了方便、防止别人起诉这里雇佣童工而伪造的。当然总有第一次见他的人怀疑他的年龄，可身份证拿出来后也就哑口无言了，只好感叹造物主的不公平：毕竟伪造身份证这种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大家很少联系到现实里。

 

如此大费周章将人招进公司里，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天才级别的IT才能”，在两年前把人招进来时，这家公司的最大股东、他的顶头老板，森鸥外森先生是这么自我介绍的——

 

“一般来说呢，我是一个教育家，投资一些学校、资助一些科技方面的研究；其次是一个商人，赚赚钱，好让公司正常运转……”

 

中原中也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森鸥外正在和不知道什么人打电话，有条不紊、彬彬有礼地介绍着自己的身份，但以中原中也这两年对BOSS的了解来看，这种语调基本就代表他对电话那头的人有点不耐烦了。

他没作声，在森鸥外的目光示意下安静走了过去，站在一边等待着。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森鸥外微微皱起眉，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过了一会儿后才叹口气。“原来如此……是这样得知了我的号码啊。”森鸥外平静地说，“既然如此，那么我这边似乎也得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了。”

 

“这里是森氏风险投资公司，一般来说，我首先是一个教育家，其次才一个商人……但除此之外，顺带的，我们有开展一些‘清道夫’相关的业务。”

 

“不知道您特地辗转托人找到号码，联系上我，是想委托本公司什么项目呢？”

 

中原中也在董事长办公室等了五分钟。因为早已熟悉了BOSS的那套说辞，所以他只听了个开头就堂而皇之地走神去了，在琢磨昨晚新去的那间酒吧里用的是不是正宗龙舌兰酒……不然怎么只一杯下去，他直到今早都还在头痛？

 

但那种喝法很新鲜，在兴趣消退前也许还会光顾那家店吧。店里氛围也很好，放着他很喜欢的重金属摇滚。

中原中也一边想着，一边默默计数太阳穴“砰砰”跳动的频率，考虑这见鬼的头痛什么时候才能好。

 

“……那么，就这样。”这时森鸥外那边的电话终于挂断了，他放下手机，看向这位尚未成年、工作上却非常可靠的下属，“所以就是这样，中也君。刚才你都听到了？是这次的工作。”

“听上去像是新客户。”才十六岁的少年露出了非常稳重平淡的表情，问道，“是有熟人介绍吗？”

“对喔，所以不好拒绝啊……唉。原本想给你放几天假，让你休息一下，但现在看来也许要推迟三天了。”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随即非常无所谓地笑起来。“没事。反正我平时工作也不算辛苦，况且当时的约定就是这样的。”他轻轻耸了下肩，这时的他才看上去真正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了，眉眼间带上了一点张扬的少年气息，挑起眉说道，“在为您工作的这段时间里，我会绝对忠诚，做一个尽职尽责好员工的啦。”

“说的也是。那我就放心了。”森鸥外跟着露出一个微笑。

 

靠在墙角的传真机开始“哗哗”地往外吐纸，森鸥外从办公桌背后站起来，走过去将委托人发来的委托信息拿起来，大致翻了一遍后就回到办公桌后重新坐下，将任务单从桌面上推给中原中也：“可能会有一些难度，但我想对于你来说，即使有难度，也仍然能给我们的委托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要看目标是谁……国家元首的话我可能会拒绝。”中原中也开玩笑地说，“我只是想赚钱糊口，没打算名留青史。“

“我也是啊。”森鸥外深有同感，头痛地说，“自从这两年有了中也君的加入之后，我们的名声在业界越来越响，委托人的目标也越来越夸张了……但我只是想投资些学校，做一个安静的教育家嘛。”

 

中原中也没有再搭腔，而是低下头看了任务目标和委托人的要求。通常情况下，委托人会给一份简单的目标信息，但这种“不是你死就很容易我死”的工作，中原中也向来谨慎，习惯自己去再亲自调查一遍；

除此之外，附带的还会有一些具体的要求。比如有些委托人是心怀仇恨想要复仇，只是出于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才会委托上门，这时就会要求自己设计来死法——当然是需要加钱的项目。

有的委托很麻烦，中原中也往往会感叹人类在对于他人恶意上的想象和创造力，不过这次的委托人倒是没说那么多，只简单要求了时间和地点，要目标在三天后举行于本市的一场国际科技交流展上，当着委托人本人以及其他所有参加了那场交流展的人的面，死于一场暗黌杀。

 

寻仇吗？中原中也没多想，在心里默默记下了目标的名字和那张小小的一寸照片，然后便将那几张薄薄的纸卷吧卷吧塞进了裤兜里。他朝顶头上司示意：“那么，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了，BOSS。”

森鸥外随意地点点头。他已经拿起手机，打开了家中的宠物监控的APP，试图看看他养的那只名叫“爱丽丝”的布偶猫是不是在镜头前的猫窝里睡觉；中原中也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所以直接离开了。

 

但就在他的手接触到门把手时，背后的老板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突然开口喊住了他：“说起来，中也君。”

 

“是，BOSS。”中原中也扭过头，以为上司会要他顺路去那家位于银座的昂贵宠物店看看专门为”爱丽丝”定做的裙子有没有做好。

但并不是。

 

“你一直找的那个人，找到了吗？”森鸥外问。

“啊，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线索。”

“那么，你知道你想找的人是谁了吗？”

“……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线索。”

 

“是吗。慢慢来吧。”森鸥外笑叹口气，“不过对我而言倒是松了口气，毕竟两年前你对我说的就是‘你会为我工作，直到你找到你想找到的那个人的那天为止’……说实话，因为中也君太能干了，所以当你决定离开时请务必要提前告诉我哦。”

 

中原中也顿了顿，按下门把手。

 

“是，我会的。”以寂静无声的办公室为背景，他边说边推门出去。

 

“感谢您的关心。”

 

 

02.

目标的名字是太宰治。将死于三天后一场大型学术性的国际交流展。

 

于是在这三天里，中原中也将这个名叫太宰治的年轻人的人生履历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咋舌发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不是他这种假冒伪劣的“名牌大学跳级毕业生”，而是货真价实、真真切切的一流学府出来的荣誉毕业生——居然和他一样，今年才十六岁。

因为自己的前科在此，中原中也开始怀疑此人也只是做了张假证或者靠钱买了个学位——直到他不信邪地翻出了那所学校当时那届的毕业典礼录像。

他看到他的年轻的目标走上台……开始做毕业生代表演讲。

 

这居然还是个优秀毕业生代表！！

 

中原中也嘴里啧啧着心情有点复杂，头次觉得可能造物主真的是个偏心眼。

 

太宰治是个年轻的科学家，目前以十六岁的“幼龄”，供职于某所知名研究所，成为了那个研究所成立来最小的项目负责人。至于他出于好奇找来的太宰治以往发表的学术论文和研究记录，发现通通翻一遍也不知道太宰治是研究什么的，那些学术论文上的每个字他都看得懂，连在一起就仿佛变成了天书。看得中原中也最后翻了个白眼将那些东西扔到了一遍，开始研究起了当天太宰治的行动时间和行动路线。

 

也许算不上是最年轻，但绝对是业界数一数二的十六岁杀手亲自收集目标信息，几乎相当于死神在收割生命前观看死亡对象的生平过往，无论是多么隐晦的难堪的闪耀的辉煌的过去都会在中原中也那双蓝眼睛前铺开，两年来从无疏漏。

但是这个叫太宰治的人又给了他当头一棒。中原中也发现太宰治的过去非常模糊，他动用种种手段都查不出什么东西，这对于一个专业杀手来说是一件非常影响其专业素质的问题。所以当短短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森鸥外打电话过来询问任务进度的时候，中原中也在电话这端头次犹豫了片刻。

 

森鸥外很敏锐：“怎么，不顺利么？”

 

这句含笑的反问令中原中也语气坚定了下来：“……不。什么事都没有，这边一切顺利。”

 

“是吗，偶尔也不必对工作要求的太完美。”森鸥外老神在在，口气不像杀手头子而像是个退休在家逗猫带孙女的悠闲大叔，“总有什么人，你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可能不会了解透他。”

“让您费心了，了解下对方的过往只是个保险措施，防止动手的时候有意外发生。”中原中也戴上象征侍者身份的小圆帽，压低了帽檐，将摆满了果汁与酒的推车推了出去，“请安心，计划仍然在进行中。他不会妨碍到我们的口碑。”

“那么，我一如既往等中也君的汇报了。”

 

隐藏在耳内的入耳式耳机被切断通话，中原中也伪装成侍者，推着餐酒车步入举行国际交流展的会场。展会被布置成了适合自由交谈的冷餐会的形式，最前方有一个立式麦克风，稍后在那里会有几场预定好的成果分享演讲。而太宰治作为最年轻的项目负责人，其名字当然在演讲名单中占有一席之地。中原中也的计划简单明了，他的袖口中藏着一把掌心枪，当太宰治走上台的时候追光会打下一个温暖白亮的光圈将人罩在其中，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那年轻好看的科学家身上，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侍者……以及一个不着痕迹露出的枪口。

 

计划是挺好的，交流会开始，来自各国的共同领域的科学家们受邀上台进行分享，和中原中也想象中的古板老头们会面的场景不大一样，虽然的确都是老头，但其中不泛幽默有趣的，所以即使他们讲的东西有一大半中原中也都没听懂，他也仍然听得很认真，觉得好歹这任务的等待期不算枯燥。

然而等待期是不枯燥了，计划真到临执行时还是出了问题——演讲的人一位讲完介绍下一位，到介绍太宰治时站在台上的老人非常有话可说，一点不担心不知该如何介绍，因为能做到十六岁挤进他们这个圈子的年轻人，翻遍全世界大概也翻不出几个，是那种登上科学杂志封面、那期科学期刊的销量都会比往日多的程度，因此上了年纪的老科学家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做完了介绍，追光灯慢慢移到了上台的角落——

 

一秒，两秒，三秒。

角落登上舞台的短阶楼梯处空空荡荡。来参加交流的科学家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好奇张望，只有中原中也的额角莫名抽动起来，心里泛出一股非常不祥的预感。

他不引人关注地闪身到角落，试图避开人群往太宰治的休息室走去，但没等他走到通道口，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就跑了出来——他认出那是太宰治的助理——带着欲哭无泪的表情，在人群中找到了交流会的发起人。

 

太宰治不见了。

 

中原中也在原地呆站了几秒。几秒后反应过来，简直出离愤怒，额角的青筋立竿见影地跳出崩起，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那股火。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明明太宰治下车走进场馆、走进休息室时他一路跟着，确认了那是本人，也确定了他会按计划那样上台演讲！！！怎么到头来他又突然不见了！！这个任务从接下来开始就哪里都不顺利，他早该知道到执行时那个见鬼的太宰治又会出岔子，他就该在休息室里将人一把掐死才对！！！！

到底为什么这么能给人找麻烦啊！！！杀手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吗？！

 

会场里也起了喧哗，到场的都是学术界有身份的前辈，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举措，但面上的表情还是略微诧异起来，都在等太宰治的助理和主办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中原中也则在短暂的暴怒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快运转，整栋场馆的地形图和通道分布图在脑海中渐次成型，寻找补救方案：开玩笑，照委托人邮件中的意思，他本人现在应该也在场，纵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中原中也却也没有当着委托人的面搞砸任务的打算。

 

首先要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不要被那混蛋的突发状况扰乱。

中原中也闭上眼，默默数了十个数后重新睁开，眼中剩下的最后那点怒气也消失了。清晰的逻辑跟着回归，中原中也照着脑海中的记忆闪身上了二楼，站在栏杆边以立柱遮挡身形，悄无声息地借着地利俯瞰一楼用来召开交流会的天井大厅，像只蓄势待发、准备捕获猎物的猛兽。

失踪。他一边观察着大厅中每个人的表情一边心想。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他都能确信在此前三十分钟时，太宰治本人还待在休息室里，甚至因为无聊和口渴，将会场准备的每一种果汁都分别点了一杯。

所以如果有所行动就一定是在这三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情。而这栋场馆的安保非常严格，进出口只有两个，位于入口处的监控已经被中原中也黑了进去，现在监控的画面连接着他的手机，但这三十分钟内却毫无动静。

人还在这场馆里。要么就是有别的他所不知道的出入口——中原中也倾向前者。

 

不过……按现在的情况看，看来这次的失踪事件，并非只是少年人无聊的恶作剧。

冷静的观察有了回馈，位于二楼、本意只是想从中找出一点关于太宰治线索的中原中也轻轻眯起眼，在脑海中不动声色给楼下人群中的几个人做出标记。

 

一、二、三、四、五。

这场馆里除他之外，看来还有五个同行啊。这时候显出了那一声“失踪了”的妙处，毫无准备下的突发状况，即使是再冷静的人也未能完全不露出形迹，中原中也只是反应最快的那个罢了。

一两秒后，他在脑海中深刻标记的那五个人先后在人群中失去了踪迹，想必也是反应了过来，杀手的本能作祟，遇到预料外事件都是率先选择隐藏身形，搞清状况后再做打算。

 

有意思。中原中也冷冷地看着人群中那还在一脸慌张无奈的助理。故意设下的陷阱吗？不知道从哪事先得了消息，所以提前做出防范……是这个助理？

不，不会是他。看着就一脸蠢相，用来当执行的棋子倒是不错。

是那个叫太宰治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在心里默默又从一数到了二十，中原中也再次勉强压下额角抽动的青筋，咬牙切齿决定如果抓到那个混蛋一定不要立刻杀死他，他要先狠狠揍上几拳，全揍在那科学家柔软的胃部，让他把今天喝的那些果汁一滴不剩全呕吐出来。

心里飘过了一些很血腥的画面，中原中也慢慢后退，将身形隐入身后的黑暗，随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飞快跑去。

 

 

国际交流展会上，一名备受瞩目的年轻科学家临场无故失踪，最终还是招来了警察。出了这样的事，剩下的其他宾客自然没心思继续参加了，在接受了例行的检查，以及等待警方搜查过这栋场馆却一无所获后，大家陆续离开了场馆。可以想像到的是这件事将在明天一早、不，今晚就将掀起一阵飓风，被知名研究所自落成以来最年轻的项目负责人离奇失踪，这将迎来一场新闻界的狂欢，和公安部门的压力地狱。不过警方在场馆一无所获是当然的，在他们到来之前，先后已经有了好几波更加术业有专攻的人士将这里暗中从里到外翻找了一遍了。

又一个小时后，一个穿着侍者制服的单薄身影跟着其他因为展会取消而提早下班的同事们一起走出场馆大门，却有意无意地落在最后，在大家说说笑笑走向电车站，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一瞬间悄悄拐了弯，踏上了去停车场的僻静小道，象征着侍者身份的小圆帽底下压着一头柔软的、发梢微微带卷的黑发，他边走边嘴角忍不住上翘，最后甚至轻轻哼起了歌。

然后——凶悍的小个子黑影从天而降了。

 

“诶哟！！！！”

仿佛炮弹一样的人体冲击，身形单薄的侍者一下子被踢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路旁的大树上，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作出这一套危险动作的始作俑者，中原中也一击得逞后轻巧跳到一旁，笑容狰狞地捏着手关节，像是入侵地球的哥斯拉一样“咯吱咯吱”磨着牙，仿佛下一秒就能喷出火焰。

 

“跑啊。”他阴恻恻地说，“怎么不跑了？”

 

“疼疼疼疼疼……”被撞飞到树下的人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用手揉了揉被撞到的后脑，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放弃了挣扎，总之并没有爬起来，嘴里嘟囔着没好气地说，“喂，那边的小个子的妖精，可以不要这么粗暴吗？我很讨厌疼痛，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你能下手轻一点啊。”

“你叫我——什么？！”中原中也从没见过这么能作死的人类，倒抽一口凉气，怒到极致反而异常可怕地笑了起来，大踏步上前毫不留情揪起了太宰治的头发，强迫他抬起下巴，细细的血珠顺着太宰的额头留下来，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地对上了双眼。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沉默了一会儿， 中原中也第一句问的居然是这个。

“嗯，是来杀我的‘超小小小型’的杀手呢。”太宰治倒是特别坦然，只不过因为疼痛的原因让他看上去面无表情，口气也不算特别好，“真没想到杀手里面还有阁下这种型号，看来如今杀手和其他行业一样，业务水平也是参差不齐啊。”

中原中也的笑脸扭曲了两下，差点没忍住将手里那颗漂亮脑袋狠狠按进地下。他重重深吸一口气，沉声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你提前就知道有人来杀你。”

 

太宰治说：“嗯，勉勉强强吧～”

 

“你知道的有这么一回事，但明显不知道详细，否则就不会‘特意失踪’的事件，来观察所有人的反应。也不会叫大量的果汁，让侍者在你的房间进进出出，然后装成进入房间的最后一个侍者，混进后厨的位子中。而大量果汁喝配套没吃完的蛋糕点心会产生大量需要收拾的垃圾，其他人都以为你是要借着垃圾处理，跟着垃圾车混出去，因此都被引到了垃圾处理的地方守株待兔。”中原中也涉及到工作脑子就转得飞快，“是谁卖给你的消息？”

“…………”

 

太宰治这才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上来就用力一脚踹飞了他的小小矮人，盯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半晌，忽然开口：“你叫什么？”

中原中也愣了下，下意识皱眉：“喂，我说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不叫‘喂’。太宰。太宰治。你是知道我名字的吧？大约出生啊血型啊那些基本信息也都知道了。”太宰治打断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追问，“你叫什么名字？”

中原中也不知道他这是又搞哪一出，前车之鉴让他立刻警惕起来，凶巴巴地警告他：“名字告诉你没关系，反正你也马上要死了——我叫中原中也。你要是想逃走的话，我就不问你问题了，现在就杀掉你。”

太宰治轻轻眨了两下眼，随后在两人这不正常的相遇之后，第一次微笑起来。

 

“啊，原来是这样。那我改主意啦。”太宰治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好吧。中也。既然你没被那种简陋的圈套骗过去，而是追到了我面前，那就由你来杀掉我吧。”

 

他一开口，中原中也凭借经验，就以为他是要开口套近乎求饶。所以一口回绝的话想也不想地就说了出来：“没门，想到别想……等等，你说什么？”

 

“我是说，由你来杀掉我的话，我现在死掉也没什么事。”太宰治一字一顿地，脸上带着笑意轻快说道，“反正我早就不想活啦，最近的研究也无聊透了，下属和同事里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人在，如果要将这种生活过一辈子，那还不如让中也杀掉我呢！”

 

中原中也陷入沉思。他从事这个古老的行业两年，说出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他天生有着高人一等灵敏条件和反应速度，几乎是天赐的才能，所以从不认为自己没经验。

可他现在开始怀疑了，是不是他从业时间太短见识太少，原来杀手会遇到这种事吗？被目标当成一把好用的刀，或者一根结实的上吊绳？

说出去总觉得有点微妙的丢人。

 

这时远处有动静很小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中原中也一下子回神，敏感抬头看向声源方向，太宰治却仿佛知道那是什么，好心提醒眼前的杀手：“最好快一点哦。因为我在垃圾处理处留下了点线索，算算时间，那些人也差不多该发现自己被耍然后往这里赶了。中也是带着任务来杀我的吧？被别人杀掉的话，那就不能算是你的任务完成了，对不对？”

 

中原中也猛地扭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宰治，几秒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今天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一定是脑子有毛病吧！！！”

说完他也不等太宰治回答，做杀手这一行最怕的就是犹豫——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里中原中也就做出了决定，他一下子将人从地上捞起来扛在肩上，怒火中烧地往远处停车的地方跑去。

太宰治被瘦削坚硬的肩膀顶着胃，脸上表情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嫌弃和失望：“咦，不杀我了吗？”

“滚！蛋！”中原中也扛着一个和他同龄、却比他高出一截的少年跑在鹅卵石小径上，跑得开始略有些发喘，但还是中气十足地大声骂了回去，“等我找个僻静不受打扰的地方，用最疼的方法慢慢折磨着杀掉你！”

太宰治听前半句，先是露出了一个“好耶”的欣喜表情，随后听到后半句，脸色立刻垮了下来，他在一路奔跑的颠簸和被用力顶着胃部的不适中艰难嘟囔：“也、呃，也不用…这么……麻烦——”

话没说完，枪黌击声传来，中原中也身体反射快于大脑，几乎在听到保险栓响动的一瞬间就立刻找好了躲避位置。

 

“砰砰砰砰——”

“砰、砰——！”

 

不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动静。中原中也放下太宰治，改为钳制住他的细脖颈，两人一起躲在一棵大树后，树叶在枪声中不断抖动落下。

中原中也一边飞快计算来人数量、火力装置和距离，一边崩溃想为什么好好的任务变成了好莱坞动作大片一样的追逐战。带着个人他不好反击，为了不让自己的声誉受损，刚才要杀的人这刻立场瞬间颠倒，变成了要他暂时保住性命的人。

“你怎么这么麻烦？”计算到后面更换弹匣的一刹那，中原中也带着人冲出去掩护的大树，两人用全力向停着车子的地方跑去，中原中也边疾跑边喘着气断续问身边的年轻科学家：“你到底…呼…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人杀你？！”

 

“大概，这些人都是想要我的研究成果的吧！”太宰治跟着他一起跑，难为他一个技术人员能跟上中原中也的速度，就是脸色因为大量运动已经开始有些发白了。

 

不过好歹两人已经跑到了中原中也的机车旁边，为了撤退方便以及爱好上的原因，，中原中也在执行任务时通常都是骑他的重机车。

“上来！！”中原中也把头盔扔给他，年轻骑士自己也一下子跨了上去。后面追击的人逼近，明明情况愈加紧迫，但中原中也居然还不忘继续刚才的对话，“但他们这样子也不像是要留你活口的样子啊！这种情况按照电影里的发展难道不该是绑架你为第一优先吗！难不成你这家伙把那什么成果的U盘带在身上？！”

 

重机车启动，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一下子窜了出去。一下子提到极致的高速带来可怕的风压，太宰治坐在后座上抱紧了要来杀他的年轻杀手的腰，为了挡风把垂头把脸埋在了中原中也的颈后，鼻尖埋在中原中也赭色的发丝里。

 

“我也不知道他们干嘛一定要杀我。可能是因为蠢吧？”他回答中原中也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把它搞丢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