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对

【太中】一刻半 01

*原作向,十五岁的那两个人的故事


一刻半

 

生命好在无意义,才容得下各自赋予意义。假如生命是有意义的,这个意义却不合我的志趣,那才尴尬又狼狈。                                     ——《素履之往》

 

Phase01

 

入夜,横滨。

临海的酒店占据了这附近最好的一片海景,从顶层餐厅落地窗望下去的景色能让人错觉自己正将这整座城市漫不经心踩在脚下,而自己只要伸出手虚虚一握,就能将所有的一切都握在手心——和这家酒店“金伯利”的花名十分相衬,以至于来这里享受的富豪政客们几乎都把第一选择放在了落地窗边的桌位。

但是今天窗边最好的位子上却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看上去最多不过十几岁,生得一副好相貌,黑发柔软且略略带卷,密密的睫毛又长又直,打下一小圈阴影在眼下稍显苍白的皮肤上;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裹出他单薄好看的腰身,让人一看就下意识觉得这该是哪个大家族跑出来玩的小少爷。

他一人坐在两人桌的一边,正托腮垂眼,摆出一副百般无聊的姿态打电话,偶尔对面说到什么有趣的部分他才轻轻一颤眼睑,略弯起那双有着鸢色瞳孔的眼睛,露出一个十分生动的坏笑。“是么,这么说你刚刚通过一个新关卡?”他笑嘻嘻地说着这个年纪男孩子爱交流的游戏话题,“那不就马上通关了嘛——只剩下最后的BOSS了不是么?怎么样,我就说按我告诉给你的游戏攻略玩的话,那就绝对没问题的。”

 

身穿燕尾服的侍者在这时靠近,恭恭敬敬将这位手拿黑色贵宾卡预定了座位的少年所点的牛排放下,同时带着标准的微笑轻声问:“请问选来搭配的红酒是现在开么?”

 

少年抬起头,冲侍者眯眼笑了一下,同时伸出了空着的右手比了一个“五”的数字。被选来为这些大人物们服务的侍者都是选的最机灵的,一眼便明白过来这是一个“五分钟后再开酒”的意思,于是稳稳半鞠了一躬,不妨碍贵客打电话,悄悄退了下去。

黑发的少年——太宰治回过头,拿起叉子无聊地拨弄着雪白盘子里的牛肉,同时听到手机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啊,没事。”

带着耳机和他进行通话的赭发少年此刻正位于这家顶层餐厅下方54层的总统套房内,说话时他以双膝从身后分别压在身下肥胖男人左右的肩膀上,手中一把匕首尽数稳稳地插入了男人的太阳穴。满身横肉的男人宛如脱水的金鱼一样无谓地开合了几下嘴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瞳孔迅速放大失神,几秒后,这具站立在桌边的庞大身躯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轰然倒下,少年拔出自己匕首的同时从尸体肩上轻巧脱身向后一跳,暗红的血逐渐在大理石地板上漫开,边缘处最终堪堪停在赭发少年一尘不染的皮鞋尖前。

少年抽了几张一旁桌子上的纸巾,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用纸巾抹干净匕首上的一切污物。在出门前他将用过的脏纸巾随手丢在地上,仅仅用两根手指将干净匕首挽出了漂亮银花后干脆收回袖口内。他按下藏于耳内的耳机,轻哼一声:“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BOSS被打倒后通关的庆祝声而已。”

 

“这样啊,看来这次的游戏也还是没有什么难度呢。”

“简单得要死,不如说简直无聊透顶。下次换HARD模式来玩吧。”
“好呀,刚巧我也稍稍觉得有些玩腻了……现在要过来吃饭吗?”

“要。我快饿死了。”

“不好好吃中午饭可不行。”

“那是因为谁我中午的便当才打翻扣进泥水里了啊!!”

“是中也太放松警惕、过于大意的问题吧?”

“居然一本正经地把自己干的混账事说成是别人的问题了……!你这青鲭脑袋快给我去死吧!”

“嘿嘿~才不要呢。”

 

说话间中原中也已经进了电梯里,按下手腕上一个手表一样的装置令被替换的监控恢复正常。他一路升到顶层,电梯门打开时侍者已经弯下了腰,将这位同样是一身稍有些复古感的正装的年轻少年迎了进去。

“请问您的预定是?”

中原中也双眼在餐厅内扫了一圈,一眼看到落地窗边冲他懒洋洋挥手的混蛋。他轻轻哼了一声:“在那边。”
侍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跟着笑起来:“原来是太宰先生的朋友,请随我来。”

 

太宰治拿刀叉慢条斯理切开盘中的牛排,中原中也毫不客气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为什么我在干活的时候你能在这里悠哉悠哉吃饭看风景啊。”他不爽地冲太宰治呲出一口小白牙,一颗虎牙尖尖险恶地露了出来,“就不怕我把你从楼顶天台扔下去?”

落座后侍者刚好捧了开好的红酒过来,将醒酒器中的紫红色酒液倾倒进两人的面前的高脚杯中。中原中也面前的牛排是刚才同太宰那份一同端上来的,他拿起刀叉叉下一块肉塞进嘴里,舌头接触到柔软的肉质和鲜美的肉汁的瞬间令他不由挑眉,觉得这里的菜单天价归天价,东西也是真的好吃。

“首先,这种‘被一条白痴蛞蝓扔下去摔死’的死法恕我不接受,也太坏人胃口了!”太宰治头也不抬,虽然说的内容针锋相对火药十足幼稚至极,但声音却又轻又缓,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他们两个是在互相挤兑,“其次,把我赶出任务现场的人不正是中也你吗?说嫌我碍手碍脚,还总有破坏你行动、顺便趁机暗算你的嫌疑,害你分心不能好好工作。这句话还是上个月你才对我说的。”

中原中也嚼着牛排抬起头瞪他,脸颊鼓起来小小一块,看上去像什么仓鼠之类的小动物,说出的话却恶狠狠的:“那还不是因为你总在我任务的时候搞自杀我才那样说的!本来能轻松搞定的事情,也因为‘啊啊啊不好了太宰先生跳海了——’这种话而变成不得不匆匆忙忙完成任务!多亏了你我每次都搞得很狼狈啊!”

“说到这里的话我其实有点疑问。”太宰治放下刀叉,看起来已经吃饱了。他拿餐巾擦了擦嘴角,一边慢慢说道:“中也,我们认识是在两个月前吧?”

中原中也顿时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随即露出一个警惕的表情:“……你问这个做什么?”

“回答我嘛。”

“……是两个月前没错,那又怎么样?”说到这里这个满脸不驯的赭发少年就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假如我知道有今天,两个月前我绝不会去那片街区巡逻,好死不死遇上了你——”

太宰治伸出手往下轻轻一压,看上去已经无数次听到以上这番话。身形单薄的黑发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冰冰地看上去对这种车轱辘一样毫无意义的对话没有任何兴趣:“说过很多遍的话中也总是不愿去听那我也没办法。我们两人会被凑到一起解决兰堂……兰波的事件和最初我们两人有没有遇见、有没有打那一架没任何关系。只要中也在追逐那个事件的真相,那么迟早有一天,会和被指派去解决先代首领传言的我遇上。”

“只不过是时间上早晚的区别而已——这么说的话,中也那颗傻乎乎的脑瓜能听懂吗?”

“……”中原中也一时被噎住,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才傻乎乎的!!”
坐在他对面的黑发少年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刻薄的冷笑。

 

说归说,但中原中也承认太宰治说的才是对的,刚才下意识的反驳不过是这两个月来养成的习惯之一。他把杯中剩下的那一点红酒喝光,舔了舔嘴唇,然后想起太宰治刚才好像有一个什么问题,结果被自己的打岔打断了。

“说起来,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中原中也问。

“嗯——什么?”太宰治坐在位子上,低头懒洋洋地玩着手机上自带的小游戏,“啊啊……你说那个。也没什么,我刚才只不过是突然想到,两个月前我们一起去调查有关事件线索的时候,面对我‘是不是进入爆炸中心就能毫无痛苦的死去了呢’这种话,明明中也的回答还是‘之后想死多少次我都送你去死’这种让人愉快的答案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不许随便去死啊白痴’的呢?”

中原中也没预料听到这种问题,本以为太宰治又要说一些他很拿手的嘲讽的话,所以在听到意料外的问题后怔在了座位上,那双蓝色的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太宰治像是没察觉到他的一瞬沉默,还在低头安静又快速地清着关卡上的小怪。他在等中也吃完两人好一起回去,因为有一些想在便利店里买的东西,他懒得拎,而中也的异能用来搬东西再合适不过,非常居家实用。

手机的屏幕按键没有声音,非常安静,只能看见他的手指在快速地滑动着。

 

中原中也觉得这个问题非常怪,但是怪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只好在一片沉默中挠了挠自己的下巴,皱着眉回答说:“因为……你说了吧。”

“嗯?”太宰治终于抬起眼睛,在游戏的空隙中分出了一个眼神给对面的同龄人,非常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

 

“伙伴啊……你不是说了吗,在你出现在倒在悬崖下的我面前时,说了‘如果是同事的意见的话,那么稍微听一听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伙伴就是那样的关系吧’这样的话。”中原中也老实说,“放任你随便去死因为那时候是陌生人吧,但伙伴的话,我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看着你去死而不管啊。”

 

“…………”

太宰治了的脸上一片空白,连屏幕上显示出了“GAME OVER”的字样都没注意到。

 

半晌,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机。诸多复杂的诸如“那么明显的客套话你居然当真了”、“不妙啊继续待在这么愚蠢的中也身边的话会不会被一起拉低智商啊”之类的情绪从他浅色的瞳仁表面一滑而过,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不爽和嘲讽掺半的眼神上。

太宰治慢慢吐出积郁在胸口的那口气,然后露出一个非常假的微笑,冷冰冰一提嘴角:“中也怎么还好意思提这件事?我都快后悔死了,还不如两个月前趁机杀掉你,要搞清楚我当时想要拉拢你进来的原因明明是——”

“啊啊啊你怎么还在说这件事!”中原中也差点从桌子后面跳起来,气急败坏,“我要回去了!和你吃饭绝对会消化不良!!!”

“真是难看啊中也,这一周也是‘不肯服输的中也君’呢。”

“那是什么标题?!是什么标题?!是预示着你即将被我一拳揍出窗户的标题吗?!!”

 

两个少年小声的吵嚷越来越激烈,眼看侍者要忍不住上前提醒这两位贵宾注意就餐环境时,餐厅门口电梯处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不大的骚动,几名黑衣人在一个中年人的带领下走进餐厅,两个少年吵嚷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侍者认出了来人,名字同样在餐厅那张“绝不可招惹的贵宾名单”上,于是只好匆匆迎上去,陪着笑脸小心翼翼询问这个明显意图不是来吃饭的中年人:“那个……”

中年人的五官锋利深邃,身材高大,祖上必定有一点雅利安人或欧罗巴人的血统。他一双烟灰色的眼睛在餐厅内冷冷扫视了一圈,一下子注意到坐在窗边最好位置上的两个少年。

“……太宰治。”他轻轻眯起眼睛。

 

方才还距离打起来只差一步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已经在那中年人走进来的一刹那各自收敛了多余不必要的表情,眼见中年人紧紧盯住了他们,并迈步向这里走来,十分清楚他是为了什么事而来的中原中也压低了嗓音,轻声说:“我很确定行动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你所说的来的,所以……喂,这也在你这混蛋的计划里吗?”

“中也这种在某些方面非常信任我的地方还是有些可爱的,当然,偶尔想起来也很恶。”太宰治同样轻声说。他嘴角翘起的弧度已经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故意的、幼稚又孩子气的假笑,而是一个令任何人都辨别不出深浅的平淡笑意。没给中也挑眉气歪鼻子的机会,他继续接着话说了下去:“但他的出现的确在我的计划内,所以别担心。先前中也不是还在嫌游戏没有难度吗?”

中原中也的手指抽动了一下,明白过来,再看向那中年人的眼神便微妙地发生了变化,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诶……是这么一回事啊。”

两人飞快且不动声色的交谈间,中年人已经走到了他们桌前,高大身躯遮住了餐厅投过来的光线,黑影将两个十五岁的少年笼罩在其间。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同时抬头,冷淡而又平静地同来人对视。

 

“太宰治……和,”

中年人冷冷地开口,目光扫过左手边的一脸看不出深浅笑容的黑发少年,又看向了右边,那个一脸冷漠不驯的嚣张表情的赭发少年。

“中原中也吗。”

 

中原中也轻轻一耸肩,没有答话,太宰治倒是回答了,但是懒洋洋的,也没有从位置上站起来的意思。

“仓田屋先生。”他微笑着说,“在这里见面可真是缘分呐,怎么,您也忙到这个时间才吃饭吗?”

“我不是来寒暄的。”名为仓田屋驹吉的男人冷硬道,“大河他被人杀了。就在这家酒店,十几分钟之前。”

身后不放心跟上来的服务生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一把捂住了嘴。

“大河、大河……啊,想起来了,是您的副手对吧?”太宰治面上作出一个真诚的惊讶表情,“居然被杀了么?被谁?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对仓田屋先生您的人下手?”

“不就坐在这里吗?”仓田屋驹吉一声冷笑,话中暗藏深意地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看,如今黑手党里胆子最大的人,我面前这张桌子上就坐了其中三分之二。”

“喔!没想到仓田屋先生对我们的评价这么高。”

仓田屋驹吉却倏地冷下脸色:“杀死大河的人,就是你们吧。”

“……”

太宰治笑而不语,而中原中也轻轻一挑眉稍。

 

 

沉沉夜幕中,尾崎红叶推开门走进首领办公室。她的步伐不紧不慢,嗓音轻轻的细细的,却有种令人安心的稳重感:“您找我吗,BOSS?”

这间办公室里很冷,有种还没怎么呆过人的冰冷气息。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在现在的首领上任后,拒绝立刻搬进被称作“夜之暴君”的先代首领曾呆过的办公室,而是命人将这间办公室重新彻底装修,将装潢风格完全改成了符合自己的喜好、又通风通了一个月,最近才刚刚搬进来。

宽大的办公室里,那张红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慢慢转过来,露出一张有些苦恼的苍白大叔的脸。

“啊啊,怎么办啊,红叶君——”

他将一份文件扔到桌上,很头痛似的向后一靠,深深陷进老板椅的皮质靠背里;尾崎红叶眨眨眼,缓缓踱步走上前,好奇地捻起那份文件:“这是怎么了?”

文件一共两张纸,上面一下子闯入尾崎红叶眼帘的那张,内容是有关前一阵子动荡被内部处决的前五大干部——之一——的事情。

她心中有了底,于是翻到第二张,果不其然,第二张是份列表,目前在位的几个干部候补全部在列,而一个年轻好看的少年的照片夹在那几个中年大叔中间,格外醒目也格外养眼。

尾崎红叶不由多看了那孩子几眼,心想如果搞投票制的话说不定只冲这张脸我就能把票投给他,嘴上却很正经地说:“那么,果然……是为了新一任五大干部的人选问题?”

森鸥外愁眉苦脸:“我都要觉得我不适合这个位置了。钱、部下、情报,上任几个月来就没有一件能让人舒展眉头的事——我要得心梗了,绝对。”

尾崎红叶毫不理会首领的抱怨,她轻飘飘将那两张纸放回桌上:“这些事情不会顺利,那是在您上任前就知道的事了吧?”

“所以,您心中比较倾向的人选是?”

“唔……”森鸥外懒懒地将手背遮在眼上,“不好说啊。”

“是吗?我还以为您一定会选那个叫太宰治的孩子……这也是您将他拉到我们世界来的目的之一不是吗。”

“哈哈哈,太宰君吗,嗯,他的确是个很强力的竞争选手啊。相较于其他人而言。”森鸥外笑起来,弯起的眼角附近尚且一片光滑,三十多岁的人了,脸上连条皱纹都没有,怪不得去甜品店买甜食时还有小姑娘脸红。

但这个英俊的大叔眼下虽然笑着,目光却是冷的:“但这不会是我一定会给他‘五大干部’中那个空余出的席位的理由。”

“那是个很能干的孩子啊。”尾崎红叶轻声说,“能干到有时候令人害怕就是了。”

“呼呼,这一点上我无可辩驳。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加入我们。”森鸥外说,“但是,红叶君,你清楚的,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能干的棋子’……而是‘足够稳定的港口黑手党’,以及这稳定之下所能带给这座城市的,支撑的力量啊。”

“太宰君的确很聪明也很能干,但他最大的劣势就在于他加入的时间太短太短了……远远不比其他几人根基深厚。而其他那几个,能爬到干部候补席位上的都不会是蠢人。所以,哈哈,我猜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热闹吗……”尾崎红叶叹了声,“我知道了,您叫我来的用意。”

 

“你一向是聪明的人,红叶君。”森鸥外微笑着,眼神寒冷而富有深意,“那么我在此赋予你‘裁决’的权力,你身为五大干部之一,在之后将拥有不经过我而直接审判干部之下任何成员的权力——假如有必要。”

“……”尾崎红叶垂下眼,轻轻行了一礼,“是,BOSS。”

 

“去成为我的眼睛吧。”森鸥外眯起眼睛,身上那股锋利感倏地散了,“我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刚刚稳定下来的组织,会因为某些白痴的行为而再掀起什么动荡。”

“会有那种人吗?”尾崎红叶笑起来,“正如您所说的,能在此刻还位居高位的都不是蠢人了。感觉我像是白捡了一份轻松高职。”

“这可不好说。”森鸥外笑叹,“毕竟——”

 

 

“——人心啊。”太宰治摇了摇头,“我不得不声明,仓田屋先生,这种没有证据的指控可是非常严重的……所谓祸从口出,还希望您能稍微注意一点呢。”

说罢,他像是已经感觉腻味了一样,从桌边站起身,绕过仓田屋驹吉向餐厅门口走去:“走了,中也,上周末买回来的游戏还没有通关呢。”

仓田屋驹吉在港口黑手党历经将近三十年,还没有什么人敢将他轻视至此。他狠狠咬牙,猛地转身伸出手,眼看就要攥住那单薄少年的后衣领。

“等等,你这小混蛋——”他咬牙切齿开口,却在同一时刻感觉到头顶上有一阵利风扫过头皮,好像有什么东西自上空掉下,目标直指他的头盖骨正中:

那利风冰冷尖锐,好像死神对他伸出了白骨森森的手指。

 

在那一瞬间,仓田屋驹吉大脑空白,第一反应是自己也要死在这里了——

 

“小心一些,仓田屋先生。”

 

一把他不熟悉的嗓音在耳边极近的距离响起。仓田屋驹吉面皮抽动,感觉有一只手从自己头顶轻巧地摘走了什么。

那嗓音非常奇特,喑哑之中混合着些少年特有的清冽,好像将脱未脱变声期的尾巴。嗓音的主人轻飘飘如同没有重量的恶魔,一手撑在他肩上他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中原中也从他身上跳下,随手将右手摘下的东西交给了一旁的服务生,面无表情地说:“餐具掉了。”

那服务生一头雾水地接过,下一刻脸色霎时变得煞白一片:放在手上的是把尖锐的餐刀。

 

暂且不说餐刀刀刃冲下砸到人头上会发生什么惨烈的后果,就只说最直白的——

这可是餐刀,怎么可能会从人的头顶掉下来???

 

中原中也从仓田屋驹吉的另一侧绕过,轻巧蹦跳大跨了两步,跟到前面停下等他的太宰治身边。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个眼神,随后同时扭回头。两个十五岁的少年一个表情不驯一个面带微笑,太宰治对僵立在原地的仓田屋驹吉挑了挑眉稍,轻声细语地开口:

 

“我对您在这个紧要关头失去了重要副手的事感到遗憾……”

 

仓田屋驹吉额头隐隐冒出了冷汗,神色却还冷峻,反嘲一样重复了那个短语:“紧要关头。”

 

太宰治将双手背在身后,笑眯了眼:“……并衷心希望您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安全全活到最后。”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听着太宰治那无聊的社交辞令,听到这里终于觉出了其中的趣味,没忍住露出了一个既孩子气、又稍稍透出了几分血腥气的笑容。

 

“和我同为干部候补的,”太宰治用轻快的嗓音说完,“仓田屋驹吉先生。”

 

TBC.


评论(53)
热度(4174)
  1. 共11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木对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