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对

【太中】此刻无声 12

*首领宰x干部chu 私设一箩筐

*一个互阴又互宠的冷色调故事


Episode12

 

太宰治从不觉得自己会适合当一个首领。

然而不合适归不合适,如果说他这个首领当得要比上任首领、那个黑心医生在这个位子上时更加得心应手那么一点点——要达成这种目标,他还是自认没什么难度的。毕竟在过去那段他尚未加入黑手党的时间里,他跟在整天累出一副虚脱脸的森鸥外身边,看总是挂着黑眼圈的无德医生忙里忙外,每天惦记的都是旧部的信任、情报的来源、还有维持组织活动的金钱,硬生生从“死亡外科医生”活成了一个十分无趣的大人,比之前顶着一个单纯医生名头游走在里世界时要无趣上百倍。

所以那时才十五岁的太宰治最喜欢玩的一个游戏,就是翘起嘴角露出一副刻薄面孔,凉飕飕地说一两句毒舌话戳大叔的心窝,然后再用少年人天然流露的无辜神色来装傻蒙混过去。听到自己的嘲讽时森鸥外心里会想什么他不得而知,应该轻易就能看出那些幼稚的小伎俩吧,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

反正他觉得自己就是因为以前幸灾乐祸过多,所以才有了现在这种的报应。

 

不到半天,区区七八个小时,究竟最高纪录能有多少件事情像遭遇了连环车祸一样惨烈地撞在一起、通通拥堵到可以做决策解决它们的人眼前呢?

 

通往港口的海湾大道上一片狼藉,翻起的碎石和断裂的护栏横七竖八拦在路中间,统一身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的基层下属们正在用他们的最快速度,训练有素地清理着路面;而造成这一切混乱的原因,他们的最高干部中原先生现在已经安静了下来,阻止了这场暴走的首领将他带到了公路边稍显僻静的位置。另外还有一群中层管理人员在这时匆匆赶到,围在这位的身后等着汇报来自各方的消息,但被太宰治没什么耐性地一抬手,通通撵走了,只留下了一直跟在中也身边的小助理——小助理战战兢兢的,觉着自己可能是最近走水逆,被此刻任谁都能看出神色不愉的“暴君”抽了他的死亡签。

这小助理是夏天时候才被中也提到身边的新人,也是个不大靠谱的小年轻,但胜在细心。中原中也觉得需要一个人管理下自己公私两方的琐事,有时候忙起来这小助理和中也在一起的时间比太宰治和中也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太宰治明里暗里撺掇中原中也踢掉他好多次,都被看穿小心思所以没成功,而眼下特殊时刻,也只能捏着鼻子把人留下了,因为他需要了解过去一小时内最确切的情报。

当然,大部分时间也用不着这年轻人开口,老老实实当块背景板就好。

 

一向做为制动器的“人间失格”却引发了场上情况的突变,在最初一瞬间的震惊和心里各种滋味混杂之后,太宰治迅速回过神来,压下了心里因此而不断起伏的万千心绪。港口黑手党两根支柱,现在被人封住了一根,他却还没撞坏脑子,因此十分清楚像什么“趁虚而入”,或者“趁中也失忆灌输给他强制性思想、将这张‘白纸’染上属于自己的颜色”这种的心思都是扯淡——大脑是人体最精密的器官,又不是随便就能一键格式化的磁盘,一时的忘记不代表永久,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掩耳盗铃般视作未发生,他还没那么目光短浅地给自己留下一个定时炸弹。

虽然……“完全染上自己的颜色”这种想法,的确非常诱人就是了。

就好像神话中宙斯交给潘多拉的那个魔盒。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冒出头,幸而太宰治一心二用的技巧炉火纯青,能够一边镇压着脑子里那些联翩浮想,一边还能神色如常地扶着中原中也的肩膀,略微垂下头对视上那双茫然的冰蓝色眼睛,低声问他:“还记得我是谁吗?”

受持续时长接近十五分钟的“污浊”模式影响,中原中也此刻的状态实在是很糟糕。他脚下踉跄了一步,但扳住自己肩胛的手臂及时撑住了他向前倾倒的势头,等他站稳之后,才慢慢让他靠在左边肩膀上。

中原中也的小半张脸都埋在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领子里,这姿势太密切了,他幅度不大地挣扎了下,脑子里同样一片混沌,理了半天像是被猫爪玩弄后的毛线团一样的头绪,结果只理出了一个要避免和对方——和人类的亲密接触的意识。可这个透着一点熟悉香味的怀抱又太熟悉了,他自觉自己应该认识这个人,但是……

不行,完全记不起来。

疲惫、刺痛和空白一同袭击着中原中也的大脑。他困顿不堪,几乎睁不开眼睛,就连意识也在一段段逐渐消失,好像即将陷入“污浊”后所带来的沉睡里。

而在意识完全消失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再无所有,只剩下了那片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青黑色的黑暗。

 

“……你……是……”回归了最初诞生时记忆的“神明”靠在有着熟悉味道的人类的怀抱里,密而直的睫毛缓缓地、一点点地垂下,耳朵上还扣着今早他出门时,对着镜子暗自骚包而扣上的一枚暗红色宝石耳钉。

而嘴里则说着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话。

“……谁……?”

 

太宰治轻轻闭了闭眼。

一股鬼影似的火气在这瞬间突然毫无道理地暴涨,好像他遭到了什么不能饶恕的冒犯——但紧接着他自己就反应过来,把这种“被遗忘的不爽”迁怒到被迫失忆的病人身上实在是很没意思,也没有任何用处,只好哽着这口气作罢,转而任性地把一切亟待清算的新账烂账都不由分说,一股脑算到罪魁祸首的头上。

 

于是再睁开眼之后,年轻英俊的黑手党首领重新挂上了日常里一贯的冷淡神色,怀里的人已经飞快睡熟了。太宰治维持着这个有些僵硬的姿势没有动,沉默片刻后,他头也不回地开口,命令内容已经精简到了一个字:“说。”

被点名的小助理一个激灵挺直了脊背:“是!那个,中原先生在上午十点半准时抵达港口后,就按照预定安排,组织港口这边的小高层开了一周例会。会议上中原先生所过目的所有事项我记录在了工作日志上,请您过目。”

他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A6开本大小的黑皮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后递到首领眼前;太宰治左手揽着向前倒在他肩上昏睡的“神明大人”,腾出右手拿过那个小本,自上而下飞快浏览了一遍上面内容,浅浅皱起眉:“失踪调查是怎么回事?”

他扫了眼下面简略化的备注,略微眯起眼,脸上冰霜一样的神色稍显缓解,转而若有所思起来:“那个‘灰脸’,居然去自首了?”

小助理瞥了一眼,忙细声细气解释:“听说是这样。一开始这是负责人之一山崎先生提出来的异常之一,并且似乎‘灰脸’并不是第一例,所以中原先生让人去确认消息的来源真实性,行动快的话,港口那边的人今晚应该就能向中原先生汇报了。可现在……”

他嗫嚅着看了昏睡中的昔日上司一眼,刚才中原中也的一切变化他都看在眼里,眼圈忽然就红了。

 

太宰治原本在沉思,回过神看到眼前这可能刚成年的小年轻居然眼眶都红了,顿时冷冰冰一挑眉,凉飕飕道:“所以我说,中也平时对你们好得过了头,所以才把你们一个个都惯出各种臭毛病。中也现在睡着,你哭给谁看,我吗?”

大家私下里“暴君”的称呼不是白叫的,小助理顿时绷紧了脖颈后那条线,一点动静不敢出了。

太宰治面无表情看了他两秒,继而就转开了视线。年轻的首领垂下眼,无意一样捞起中也垂在身边的手,上面常年戴着的手套不翼而飞,他一根根揉捏着有点破皮开裂的手指,缓慢摩挲了几下后,忽然问道:“突然被围袭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提前发觉?”

小助理嘴里发苦:“十分抱歉,首领。但中原先生是突然自己出去的,好像是从窗户看到了谁,于是匆匆追了出去,并没有允许我们跟上来。”

“看到了‘谁’?”

“是的,中原先生原本在和我们交代继续追究一个粗心搞错订单的合作方的事情,但忽然就中断了吩咐,看向了窗外,随后他就拎起外套出门了,让我们留下继续和合作方沟通。”

太宰治的眸光倏地一凝。

 

对了……在中也昏迷前,说了“首领”。

那绝不是在叫他,如果他没猜错,中也那时想要说的人是森鸥外。他当时还在心惊中也怎么会突然提起,还是用那样一副从哪里知道了什么的表情……

……原来如此,是遇见了什么人,然后得知了一些内情。

那么看到的人的是谁呢?会让中也认定他手中会有此事的相关线索,但这个人一定很不好碰面,甚至会让中也感觉到警惕,所以中也才会在看见那人身影的一刹那怀着诧异追出去。

不好碰面、有一定警惕但并没有过多敌意、而且手上可能会有一些有关四年前事件的线索。太宰治沉吟片刻。能让中也如此对待的……这样的人,翻遍整个横滨,数量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觉得他猜到那人是谁了。

 

小助理还在接着解释事发经过:“具体情况并没有人看见,我们是听到中原先生发出的巨大响动,吃惊之余才赶忙追出去,但到了现场,就发现中原先生已经是……已经是暴走状态了,周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陌生敌人,都持有武装,据估计,应该是在中原先生谈话时忽然出现,将中原先生包围了起来。”

“也就是说,那群老鼠的计划就是要趁着另一方的时间差,将Q放到了包围圈里,让中也的大范围攻击扫到了Q,以达成异能发动的条件……吗。”

太宰治垂着眼睛,轻轻笑了声:“真是,被摆了一道啊。”

 

那时候,那个人对中也说了什么呢?

一定和他想要说的不是一件事,应该也不是什么不利于他的“证词”,甚至可能只是一点极少的只言片语,否则中也不会是那种急于想要对他说什么的、有些疑惑的倾诉表情。

 

「……首领!」

「太宰,我……」

 

中也在那个时候,想要对他说的又是什么呢?在极度的混乱之中,仍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么痛苦之下,也想要第一时间告诉他的事情。

真想知道啊。

太宰治面无表情。

说起来,这个忽然失忆的机制,看来是因为自己的异能发动才扣上了最后一环……那只老鼠,看来在东躲西藏的这几年里,确实是做了不少无聊至极的实验。

 

港口黑手党的年轻首领就这样一动不动、也没新命令地枯站了两分钟。陪他一起站在十月深秋肆虐寒风中的小助理身体僵硬,攥在手中的手机因为想要现在联系到两位上司的各方来电而在不停歇地疯狂震动着,他怀疑自己简直是拿了个什么奇怪的情趣玩具在手里……就这样又过了几分钟,手机都已经开始发烫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小声询问:“……首领?”

太宰治终于回神。

 

“……医疗班。”

那些让人头疼的复杂博弈在脑海都只是一瞬而过的事情,太宰治面上没有显露一丝端倪。听到那有点胆小的新人助理出声,他只是顿了顿后就轻描淡写转了话题,抬起头,目光遥遥落在旁边港口向海面延伸的远处,落在海天相接的那一线上。

东京湾的海面上乌云压顶,大块阴云的边缘处却透着一丝耀眼阳光的边,光线凝成一注漏出来,与乌云和不安分起浪潮的海面交错出极鲜明的对比,好像传说里那些神衹降临的现场。

太宰治幽幽端详了片刻。

半晌后,他才缓缓低声说道:“叫医疗班直接到我公寓来。”

 

一直神经紧绷着的小助理听到这句话,不动声色松了口气,干脆应下后就走到一边,开始接打电话,以及安排各种事情去了。

 

……

横滨降下了今年的初雪。

虽然说已经在十月的尾巴上,即将进入十一月,但今年的雪还是来得要比往年早,社交网络上到处都是“提早入冬”的话题和各路无聊人士针对略微反常天气的危言耸听,每天都有一百八十个版本在网上流传,然而大家说完后一退账号,还是要顶着寒风、裹紧大衣围巾痛苦出门,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迎着冷霜飞雪,眼含热泪。

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里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景象,差不多每天早晨都有快要迟到的人呵着热气跺着脚一路冲进来打卡,然后放松往工位上一坐,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自己的杯子去茶水间冲杯热咖啡;除此之外的变化大概就只有最高干部中原先生和行动部部长芥川龙之介一同请了假,归期不定,每天需要这两位审批的工作由副手们分担了,实在没权解决的就拿去给尾崎红叶和梶井基次郎两位前辈的办公室代为批阅。大家纷纷议论这两位会不会是染上了最近很厉害的流感,有些脑筋灵活的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拎着东西去上司家里探望,真正知道缘由的人反而三缄其口,被勒令封闭了消息。

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首领圈养的黑色恶犬,曾经大名鼎鼎的“双黑”之一——现在被人为地封住了一口凶恶的獠牙。

记忆层面上,暂时从家犬变为了野犬。

 

不知道是不是巨大刺激的原因,中原中也这一次的昏睡格外长久,蜷缩在柔软的鸭绒被里睡了一天一夜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医疗班在第一时间来到首领的公寓——哦,其实是中原中也的,那套包括上下两层的全层住宅,太宰那套不幸被毁的房子还没重装完毕——为昏睡的干部做了详尽的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

昏睡缘于“污浊”引起的超负荷,使用仪器对脑部进行了检查,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医疗班和后面赶来的异能研究专家交流了意见,最后对首领报告了他们的讨论结果:他们一致认为这场失忆是因为三种异能同时交错、且其中一种异能效果为强制性清除所造成的一时性记忆紊乱。记忆恢复是肯定会恢复的,而且这种刺激性所导致的失忆也不会完全把记忆清成一片空白,应该还会留下不少片段式的碎片记忆。

至于后续,例如如何恢复、何时恢复……那就要撞一撞运气了。

这通说明和解决意见可以说全是空话,医疗班和几位专家惴惴不安,好在他们的首领看上去对中原先生何时会恢复记忆并不大在意,又正在听一通来自警视厅国木田警部针对两名警员擅闯黑手党总部一事的交涉电话,因此听到他们说只需要静养等人自己醒来后就摆手让他们离开了,意外没有多发表什么难为他们的意见。

 

于是这样的状况又维持了两天。

 

要处理的事情山一样堆到了太宰治面前。经和国木田的情报确认以及中原中也那日命令下去的调查反馈,两者都证明了最近整个横滨地区的犯罪量锐减,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有个位列重点名单上的危险人士痛哭流涕跑去自首。

本该对此乐见其成的国木田警部却十分严肃,认为该抓的嫌犯要抓,但造成这样的事件、“洗脑”了那些犯人的团体同样存在着一定危险性——这种能力今天是用于嫌犯,明天呢?明天对准了普通民众、对准了他们警视厅、甚至要准备对那些重要人物下手,又该怎么办?

 

据说港口黑手党的年轻首领在忙得头痛时听到了这番“要合作”的理由,眨着眼睛呆了半晌,然后捂着肚子笑起来,笑完之后和身边人悠悠感慨说不愧是国木田君啊……警视厅能招收这样一个人进去做警部,真是他们警方的福音。

 

事情至此,哪怕两方都不是很情愿,也要不得不再度共同调查此事。何况国木田独步知道,他手下的新人中岛敦和黑手党的芥川龙之介被卷入了同一起事件、现在下落不明的事也是板上钉钉。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敦是在调查某个隐蔽事件时失踪的,而这方面,港口黑手党有着不容置疑的情报量……所以就算是为了敦的安全,他们眼下也不能对合作这件事提出反对票。

一切都好像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着。

 

而在这期间,中原中也曾短暂地醒来过一次。正巧那时太宰治在楼下的客厅里和一众得力部下商议下一步行动,尾崎红叶、广津柳浪、梶井基次郎都在,用上了客厅里超大尺寸的弧面电视,几人正在沙发上坐了一圈,对着放到电视上播映的那家酒店里走廊上的监控录像仔细分析——酒店负责人听说那位芥川龙之介居然在自己地盘上丢了,吓得冷汗都出了好几身,忙不迭亲自送来了完整的高清录像。

结果分析到一半时,只听见二楼的卧室传来“轰”一声巨响,侧坐的尾崎红叶下意识一抬头,刚巧就看见一扇巨大的红木门横遭不测,变了形得高速飞下,直直冲着他们几人的脑袋砸过来。

尾崎红叶没动,美艳的冷色美人不动声色,身后的金色夜叉却在第一时间出手,一刀劈了那扇堪称凶器的沉重木门。这英姿飒爽的利落一幕看得梶井基次郎咋舌怪叫,有点幸灾乐祸:“前辈——您手下留情啊,我听中原说,他家这门一扇就要大几十万呢。”

“怕什么。”尾崎红叶气定神闲,“反正发他工资的老板就坐在这里呢——怎么说也是为了救您的命呢,稍后您会给报销的,对吧首领?”

“被救下”的老板却已经走上楼梯了。太宰治叹着气头也不回,对楼下几人说:“一个个手里都握着一把私产的你们就少来和我哭穷了,谁破坏的谁给装好,反正我……”

他走到了发出巨大动静的卧室门口,探头往里看一眼,边咕哝完最后半句话:“……是不会付这个钱的。”

卧室里已经一片狼藉,各种柜子花瓶东打西歪翻了一地。太宰治垂眼飞快扫了一遍,发现托地板上那层厚绒地毯的福,家具大多都只是翻倒在地,看来除了那扇门惨遭厄运,其他的都还有着点运气保佑。

 

“唉……醒来就不安分吗?”最后他看向屋子中央,挑起眉微笑道,“嗯?中也,把房间搞得一团乱,这是在干什么?”

 

中原中也已经跳下了床,被子拖了一半在地上。他看起来像是昏睡中被噩梦惊醒,站在原地急促喘着粗气,背对着太宰治,身上睡衣被冷汗打湿一半。一头赭发的漂亮青年神智明显还不甚清醒,他眼珠茫然又焦虑地四下转动,好像在寻找什么;听到身后声音响动他才猛地转过身,看见太宰后中原中也的神色明显一松,往前迈了一步,却因为长时间昏睡而导致的腿软没能站稳,一下子半跪在地上,膝盖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砰”的撞击声。

他没怎么样,粗喘着气就要重新站起来,反倒是太宰治被他这幅好久没见的戾气小小吓了一跳,两步走上前,把人一把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抱怨:“这么急……又没人要追杀你,跑什么跑。”

倒在他怀里的人攥紧了他前襟的衣服,被汗水打湿的额发蹭在太宰治的颈窝。

“太宰……”中原中也声音嘶哑地出声。

太宰治的动作停下片刻,疑惑地偏了偏头,饶有兴趣问:“记起我来了?”

然而中原中也没有回答这句话,如果仔细观察他的话,就能发现他此刻的瞳孔还在放大的状态,就好像尚未从那个噩梦中走出来,仍然留在那一场大梦里,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中原中也——这位传说中的“古神”眼下确实是处在一种应激状态。从记忆上讲,他只记得以前那片仿佛能将他困到地老天荒的青黑色的黑暗,但刚才的梦境里却梦到了不同的东西。

黑夜和大火*,没错,如同他从封印中离开,“初诞生”时一样的黑夜和大火,但又的确不是同一个场景。然而梦境里的他那么愤怒和不解,沉甸甸的两种情绪压在胸口,压得他喉头堵塞,没办法说出一个字。

而他本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的。

沉默、没有一丝声音的夜里,熊熊的火光中有着什么东西的残骸。

 

中原中也忽然喃喃着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

 

太宰治耳朵尖,听到了这句接近含混的低语,疑惑一挑眉:“什么?”

“谁离开你了?”他皱起眉,心里飞快转了好几圈,觉得自己仿佛偷听枕边人梦话结果发现情人出轨的丈夫——反正这一刹那,什么兰波森鸥外,还有中也以前被敌人杀死的朋友通通在太宰治脑海里过了一遍。他眯起眼睛,捏着中也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放低了声音,温柔的声音透出一丝不寻常的危险意味:“告诉我……你在说谁?“

 

中原中也怔怔地看着眼前英俊熟悉的黑发青年。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混沌的状态下,他几乎以为那都是真的。于是半晌后顺了眼前人的意,中原中也半仰着头,看着太宰治的眼睛,声音轻而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背叛我?”

太宰治一愣。

这一刻,中也和梦里的自己重叠了,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背叛我,太宰?”

而太宰治着实是莫名其妙,一边有点满意于这小矮子做的梦也是有关自己的这件事,但一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辜——给我好好说清楚,谁背叛和离开你,干过那些事了?

怎么乱往别人脑袋上扣这种罪名的。

 

说完这句话后中原中也就倒头栽了下去,昏昏沉沉地就要再度合上眼睛。太宰治早有防备地一把将人拦腰抱起来就近扔到床上,然后看着中原中也一双眼半睁半闭,好像仍是极困。

他心里忽然生起了一把无名火,内心在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在那只啮齿类动物的脑袋上一连飞了十几枚飞镖。

 

“没人要离开你,也没人要背叛你,你是白痴吗?”他伸出手抚摸着快要入睡的中也的脖颈,修长的手指丈量了下,好像在筹图一场不见血色的谋杀,“不要被那种愚蠢的梦欺骗啊。”

“真是迟钝到家了。”他俯下身,在中也的额头上拂过一个轻吻,喃喃:“你属于我……”

“……而我也属于你啊。”

 

十分钟后,太宰治无声离开主卧,把仅剩的另一边卧室门聊胜于无地合上。

尾崎红叶在门口等着他,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好像刚看完一百集的都市大型连续剧。

“你……”她难言似的开口。

“没干过,没背叛。大姐头你的眼睛难道瞎吗?”太宰治没什么好气,“什么事?”

刚看完这么精彩的一场八卦,尾崎红叶十分满足,表示看在这份上就不计较您的言论冒犯了。她笑眯眯地指了指楼下:“线索,找到了哦。”

“虽然还是不知道那两个小孩现在在哪里,但起码知道这件事和谁有关了。”

“唔。谁?”

 

尾崎红叶递给他一张照片:“您看看,眼熟吗?”

太宰治扫了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挑了挑眉:“我上哪眼熟去?”

“这张日常照您不认识的话,”尾崎红叶又拿了另一张照片,“那这张妆后照呢?”

两人踏上通向一楼的楼梯,太宰治目光一瞥,顿住了——照片上是一个年轻英俊的阴阳师打扮的男人,手执一柄纸扇,光风霁月,笑起来的模样自信又好看。

“哦……”太宰治轻轻一声冷笑,“《狂骨被斩杀之日》,那个有着异能者的剧团。”

“没错,您说巧不巧?”尾崎红叶收起照片,“这个剧团下榻的酒店,恰好就是那两人失踪的那家哦。”

“那就快点解决这件事吧,正缺人手的时候,赶紧把芥川那小子找回来。”太宰治从头到尾都对这件事都只有平平的兴趣。他先一步走下楼梯,脚下转弯去了厨房,想要给自己冲杯咖啡。

而尾崎红叶站在楼梯的倒数几格上,居高临下看着太宰治走进半开放厨房的背影,脸上方才还颇显调侃的笑容略略收敛了两分。

”首领,刚才那句话……”

 

“我也属于你”这句,听起来很浪漫,但真不像是您的风格啊。

 

“嗯?”

太宰治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只马克杯,好像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他端着杯子偏头耐心等了这位勉强算是看着他和中也两人长大的漂亮大姐头一会儿,在没等到下文后,太宰治笑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安慰:

“快去干活吧,大姐头。”

 

TBC.

 

*:上次出现是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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