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对

【太中】此刻无声 11

*首领宰x干部chu 私设一箩筐

*一个互阴又互宠的冷色调故事


Episode11

 

“给我说明一下。”

几辆防弹外壳的黑色商务车在车辆寥寥的海滨大道上疾驰,车速都极快,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会不会因为超速飙车而引了交警巡逻车追上来。

中间的一辆车里,刚才还在总部以逗警视厅年轻人取乐的太宰治眼下正面沉似水地坐在后座,脸上的一切表情——包括嘴角的弧度,已经完全长开的狭长眼角,以及轻轻一挑就能生动表达出嘲讽好笑等诸多情绪的眉梢,在此刻通通都保持在了一种冷硬的毫无情绪上;

他右手旁的置物架上放着显示“通话中”的手机,开着外放,从话筒中传来的呼吸声在年轻首领这一声称不上语气有多重的询问下陡然再次放轻了几分,对面进行汇报的下属可能是想让首领觉得自己已经立地死了——以死谢罪,在手下的人出了那么大的一个纰漏后,他这个管理人难逃其责。

但死不了,事情没解决前,他若是敢妄图想用这种方式逃避责任,港口黑手党绝对有数不清的手段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抓回来,在惩罚和责任都追究完毕之后,再给他下达一个应得的判决。

 

所以事已至此,对面的负责人只能硬着头皮再度重复一遍事情起因经过:“今天是十三号,是‘禁闭室10号’三个月一次的放风时间。我们按照以前的规定,在将人从禁闭室带出来前确认了他戴着是体重斤数70%重量的手脚镣铐、后脖颈上皮下的发信器与自动电击装置也正常运行着。结果刚刚将人带到指定的放风地点,忽然有披着黑斗篷戴着面具的人出现,将‘10号’……”

“我想听的不是那些。”太宰治不徐不疾地打断了汇报。他的嗓音里带着一点不甚明显的克制,轻轻的,你乍一听,几乎没法判断出他这是真的不在乎,还是真正地发了火:“不要告诉我这些‘原定计划中’的事情,我要你们把饵钩撒出去是为了让你们将鱼钓上来,而不是拉回来一个空空如也的破钩子——随队干部哪里去了?让他滚过来接电话。”

“滚过来”这句粗话叫他用接近温柔的语气说出来恐怖电影的实感,负责汇报的下属背后衬衣都被冷汗打湿了,绝望地扭头看了一眼正在身后一边带着尚没止住血的新伤、一边露出疯狂神色咧嘴敲击键盘的白大褂青年,没有得到回应,只能哆哆嗦嗦欲哭无泪地和首领解释:“梶井先生现在听不到任何事啊BOSS……4个信号发射器和电击装置全被拆下来了,但梶井先生说为了预防这种事的发生,所以昨晚他特意在10号的晚饭里动了点手脚,唯一的问题是那是试验品,信号发射不良,而且为了防止反追踪,他到现在还在对着电脑屏幕。而且——”

下属的声音低了下去,略为正经严肃起来:“来抢‘货’的异能力者……不在之前您发下的名单中。那是一个奇怪的男人,有着我们未见过的异能。握着枪的手从虚空中探出,直接抵上了梶井先生的左胸。幸亏梶井先生在最后一刻用放在胸前口袋里的小型柠檬炸弹妨碍了射击,打偏了,这才保住一命。”

“是吗。”太宰治静静垂下眼。那只阴沟啮齿动物的组织,就连他也只了解一个皮毛,会出现意料外的人太正常了。

 

其实让他动了火的不是“禁闭室10号”——梦野久作,也就是Q那个小混蛋被人劫走,毕竟情报量极少的前提下,被劫走也在意料之中,只要做为钓绳的鱼线不被扯断,这个作战就还在他按照他的计划运行着,所以严格来讲,负责这件事的管理人和梶井都不算失职;

让他真正发火的,是这群人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就追踪到被劫走后的信息,使劫道者和Q一并中途失去信号长达二十分钟之久,对方打出了一手漂亮的时间差,要的就是他们没能及时反应,然后趁这个机会直接出牌,使他们即使在重新追踪到信号之后,也没办法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立刻的行动之中——因为有更严重的事情出现,也就是他现在不得不驾车在海滨大道上疾驰的原因。

 

提示有新来电的提示音响个不停,太宰治像是没听见一样,曲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膝盖,沉吟片刻后缓缓道:“继续追。无论这边发生什么事,都与你们这支队伍无关。我要你保护好梶井,在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后,务必——务、必,交上你们的结果。”

下属白捡回一条活命的路,所以哪怕太宰治在”务必”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还重复了一遍,他声音里的底气也一下子足了十成,大声回答:“定不辱命,BOSS!”

 

太宰治对他的宣誓没兴趣,因此直接挂了电话,接起中途就打进来的另一通来电,是广津打来的,但说的内容与目前的事无关,还是说的之前他决定告诉中也、但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外事件打断的那件事:“太宰先生,您让我去找的‘证据’已经拿到手了。”

“唔,”太宰治说,“动作还挺快,我以为还要花一段时间。从哪拿到的?”

“很不容易。”广津柳浪说,“当时您与那位的谈话地点选的隐蔽,又时隔太久,现在手里能作为证据的是一段无声视频,没有声音,不过能看清两位当时谈话的口型。”

 

太宰治不禁挑起一边眉梢,略为诧异道:“居然能有这种东西?”几年前那次交易,虽然没有特意做什么保密措施,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大意,会大剌剌留下这种痕迹。

然而仔细回忆了几秒,太宰治就自己记起来了:“哦,对面有一个ATM机。”

 

“您知道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吗?”广津柳浪的话音非常无奈,“ATM机的摄像头对准的又不是街对面咖啡厅里您两位的脸,是有一辆车凑巧停在路旁,车主为了防止行人不小心剐蹭,因此把倒车镜折向了内侧……然后倒车镜、车玻璃与商店深色毛玻璃的几次倒映折射,让ATM机的摄像头录下了一小块您两位的模糊人影。至于那些提高人影的清晰度、还有翻出一台ATM机四年前的监控录像的麻烦事,和这些比起都不算什么了。”

“那还真是辛苦了,”太宰治说完,顿了顿后,接着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思索着慢慢说道:“你也知道,当时我和森先生的确有一个……无关痛痒的‘交易’,签下了文书,盖上了私印。但刚刚签完没几天,那文书就和森先生一起消失了。”

广津柳浪沉默不语。

“我一直觉得我说不定是被森先生摆了一道,但仔细想想,这种没有没有任何好处,说出来只会劳筋动骨的‘陷阱’,森先生应该不屑一顾才对。那么那份文书又去哪里了呢?”太宰治幽幽道,“你相信吗,广津,我这几年一直在担心这颗不知道埋在哪里的炸弹突然‘Bang’一声,因为那份文书的内容实在是很容易让人误会……尤其是中也。”

那寻找证据证明自己这件事,您怎么不早点做呢?广津柳浪疑惑。因为坐以待毙绝不是这位的风格,太宰治是那种无论是自己的弱点还是对方的弱点,都会抓起来利用予以反击的男人,别说是坐以待毙——就算是对局处在绝对的劣势,但只要有一线机会给他,他都能面不改色直接掀翻整个棋盘。

不留一丝余地。

 

像是听到了广津的心声,太宰治轻笑了声:“是啊,为什么呢……可能因为那是中也吧?所以,我才总是很吝啬。”

因为是中也啊,所以想让他向自己证明,他不是因为那点冷冰冰无机质的证据才相信自己的;向自己证明,他和自己的关系没这么不堪一击。

 

“恕我直言,您这种想法有点危险。”广津柳浪从老年人的角度实话实说,“很容易发生一些大家都不愿意看见的误会。”

太宰治笑而不语。

“是啊,”停了半晌,他才语速和缓说道,“所以我不是尝试了蛞蝓那种做事方法,去找证据了吗?”

但您是真的做出了改变,还是一时兴起……广津柳浪不动声色叹了口气。总觉得前路不太乐观。

 

“先不说那个。”太宰治这个年轻首领,在把私事处理完之后终于记起了公事,“你转告红叶大姐,我把现在的人手分成了三路,一路负责Q的追捕,一路跟着我,剩下的那一路就让她负责,从‘港未来’那家五星酒店入手,追查芥川的下落。最迟明天,我就要……”

 

防弹商务车的车身猛地剧烈颤动,车内中间的隔音板落下,传过来开车司机因为过度紧张而直接变了调的嗓音:

”首领!!!”

他们已经即将逼近出事港口,然而一个黑影忽然从天而降,砸在前方五百米处的路段上发出了轰然巨响,使得前方的柏油马路顿时塌下去一个深坑,烟尘四散弥漫开来,能见度立刻下降到不能视物的程度。

港口黑手党的车队迫不得已停下了。

 

“……拿到初步结果。”太宰治不慌不忙,眼皮都没撩一下地淡定把事情交代完,还在心里顺便吐槽了一下当首领就是不如当干部爽快,做什么都得拖拖拉拉,身后仿佛拖了成百上千个“拖油瓶”。但这些话只是心里过了一下,嘴上还是继续平静说道,“就这样,我这边看到中也了,先挂了。”

广津柳浪礼貌问:“太宰先生,需要支援吗?”

太宰治嗤笑:“有用吗?”

 

当干部的时候只管三分之一的人,尖刀只干尖刀的活儿,因此省心又省力;而坐在首领这个位置上,他就从“尖刀”变成了“使用尖刀的人”。刀只专注如何更锋利就可以,而使用刀的人就得考虑学功夫练秘籍,总不如刀来得痛快。

但也有一点是没变的。

比如中也的暴走,哪怕再危险,仍然只有他能停下。

 

挂了来自广津的电话,太宰治推开车门下车,眼前的烟尘中慢慢现出一个人影,太宰治看见了,不由轻轻吹了声口哨。

“好久不见。”他怀着隐秘的满足,低声打招呼,“我的小怪兽。”

 

陷入了污浊状态的中原中也狞笑着,左脸侧上的一个血手印和污浊的异能纹路纠缠在一起,分外显眼。港口的下属接到命令纷纷避让,减少了正面冲突送死的行为,所以由于没有遇上什么有效阻止他的力量,中原中也现在仍然是早晨出门时的那套楚楚衣冠,只有帽子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他摇摇晃晃往前迈了一步,嘴角忽然诡异上扬、继而发出一声尖锐的大笑,同时扬起手,重力因子在他的手心凝聚,毫无焦距的瞳孔顺着头颅的方向直视前方,好像在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欣赏了一会儿中原中也的这个姿态,随行下属围在他身边,犹疑不决地拿着枪,不知道该不该上膛。

“都躲开,拿枪对着中也做什么,浪费子弹吗?”太宰治叹了口气,解开袖扣,将袖口往上折了一折,顺嘴开玩笑,“子弹也是要钱的,都节约点,否则没有女孩子愿意和大手大脚的男人结婚的哦。”

其他人应声,如获大赦似的纷纷松了口气——不是谁都有勇气直面眼前在现在这个状态下的那位干部先生的。而太宰治则往前一步,笑眯眯地,冲已经对外界完全没有感知意识的中也缓缓张开双手。

“过来,中也。”

他笑着说道。

 

异能力“脑髓地狱”——用幻觉侵犯目标的精神,是目标对周围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做为诅咒根源的人偶被破坏的时候,会受到诅咒的只有“伤害了Q”的“接收者”。

 

中原中也此刻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刚才还在和敌人战斗的港口一下子弥漫起了白雾,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异能者,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打架斗殴这一行,中原中也确实从有意识起就没怕过。

他在雾气里走得闲庭信步,偶尔停下来听听周围动静,但只有一点奇怪的“咔哒”声,声音不沉,很清脆,像是什么石块之间轻轻撞击……

 

“喂!太宰!”

突如其来的稚嫩嗓音从身后传来,并逐渐远去,中原中也一怔之下猛地扭身,忽然意识到那“咔哒”声的熟悉感来自哪里——

十五岁到十八岁,他和太宰治在黑手党提供的个人公寓楼住了三年。那栋楼的楼龄比他们两个年龄加在一起还要长,走廊的石板地砖之间磨损过多形成空洞,每当有人从那上面走过时,重量会让出现隔断的地砖轻轻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身后远去的嗓音又陌生又熟悉,逐渐远去,像是谁向远处大步跑走。中原中也在下意识扭过身想要看个究竟的一刹那,意识出现了一瞬的模糊,身形忽然和远处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那是十六岁的他自己。

 

“太宰!”十六岁的中原中也推开太宰治的公寓门,非常不客气地直接走了进去,“一连发了十五条信息催我回来,到底有什么事?我先说好,要再是像上次那样‘没有蟹肉罐头吃了’的事情,我这次绝对会把你塞进那个小小的铁罐子里。”

“唉,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中也你脑子是只有装下四个字的容量吗?”更为年轻、身形也和十六岁中也差不多的太宰治从里面的卧室走出来,英俊的少年神色无奈又刻薄,单手将拿着的文库本合上,看中原中也大步走到沙发前,大刀阔斧坐下,一点不见外地直接把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太宰治轻轻哼了一声,走到沙发后面,拿文库本去敲中也的头:“这次的任务如何?”

“还能如何?”中原中也仰头,挑起一双眼尾去看他,十六岁的眼角大一些,透着没褪干净的少年气,生机勃勃,整个人都仿佛一团随时蓬勃跳动的火苗。他洋洋得意地说:“我亲自出马,难道还有‘顺利完成’之外的第二个结果吗?”

 

这是什么时候?二十二岁的中原中也心想。

他现在的状况诡异而不自知,仿佛沉入了一个昏沉的梦境,二十二岁的意识附着在了十六岁的自己身上回顾过去不知道哪一个片段,心里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妥,而是下意识跟着梦境的发展看了下去。

 

太宰治的目光垂下,从他这个角度能轻易顺着中也宽松柔软的领口看进去,一览无余,可惜没有丝毫看头,只能隐约看见小腹上的腹肌。

他无聊地撇了下嘴,转身走向厨房:“过来吧。”

中原中也反手一撑沙发靠背,腰腹用力一个后空翻直接翻到了沙发后——仿佛有着多动症一样时刻停不下来、还不爱走寻常路的十六岁,让中原中也自己此刻审视这一段,都觉得有点伤眼,不忍直视。

 

不过这一翻也让他忽然记了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他的目光随着十六岁的自己走进厨房,顺势而为落在了餐桌上那盘散发着甜香的六寸蛋糕上,心想,果然。

这是他十六岁生日的这天。

 

“这是干嘛?”中原中也眨眨眼,环起手臂左右好奇打量了这蛋糕一圈,“给我的?”

“生日啊,生日。你加入做档案时自己填的日期,你自己都忘了吗?”太宰治从柜子里拿碟子出来,还有一把餐刀,一并放到他面前,“还是说这位中原中也小朋友,你不懂什么是‘过生日’?”

“放屁!”中原中也想也没想就怼了回去,这熟练的一套已经是他和太宰治的常态了。说来也很奇怪,他和太宰治明明才认识了不到一年,但无论谁看见他们两个平时的相处,都会笑着说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啊;更有甚者还会多问一句,问“你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吗”?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

 

中原中也皱着眉说:“但我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日期是我随便填的。”

“而且‘过生日’是亲近的人表达祝福和友好的一种形式吧?”他直白道,“我们关系又不好,你给我过生日做什么?又想出什么新的作弄我的方法了吗?”

“咦?”太宰治故作惊讶地一眨眼,“我们的关系不好吗?”

这反问太理直气壮了,中原中也一下子被他唬住,十分意外:“怎么……难道我和你的这种成天吵架打架的关系,算关系好吗?”

“这就是人类情感的微妙之处了。亲密关系并不一定要用固定形式来体现,有些朋友或者情侣之间就是越吵架越如胶似漆呢。”太宰治笑眯眯把餐刀塞进他手里,“你以前那些《羊》的同伴没有告诉过你这点吗?”

“没有。”中原中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餐刀,“这又是做什么?我有我的匕首。”

太宰治:“……切蛋糕,你卫生一点行不行?”

“为什么要切蛋糕?”

太宰治觉得自己为了诱哄而做出的一副温和面具都快碎裂了,他脑门跳出一枚青筋,脑袋上还缠着两圈绷带的英俊少年探手捏住中原中也的下巴,额角蹦青筋地微笑道:“你专门和我作对是不是?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就扔到楼下喂流浪猫了。”

中原中也被他掐着下巴,听到这话才骨碌碌一转眼珠,丁点坏笑顺着眼波从眼角泄出一点。他一只手无聊又极为流畅地将那把餐刀耍了朵漂亮的银花,被太宰治卡着下巴含混道:“防患于未然啊。毕竟上周你骗我跳陷阱时也是这么说的。”

“呿。”太宰治收回手,冷哼,“辜负我一片好心。”

“省省吧,你哪里有那种东西?”中原中也毫不在意,然后忽然抬头对桌对面的太宰露出一个非常明显亮眼的笑容,“不过看来这次是我多虑了。为我过生日,谢啦。”

“不过蛋糕要怎么切啊,我的确是第一次做这个……”说着他低下头,拿着餐刀的手在蛋糕上比划了一下,神情新鲜又好奇,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在对没做过的事情跃跃欲试,“这么切一下?”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后他忽然抬手按住了中原中也要切下去的手:“等下。”

“嗯?”中原中也抬头看他。

“我忘记……”太宰治顿了顿,“我忘记给你拿蜡烛了。”

“还要蜡烛吗?”中原中也迷茫地一歪头,他回忆起以前听过的那些片段,好像在切蛋糕前确实还有个什么步骤,“哦哦,好像是。不过无所谓啦,反正也就是随便走个形式的。”

对,一开始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因为中也最近越来越不好哄骗了,所以过生日只是个裹着糖霜的幌子,真正目的在甜蜜的糖霜之下。

但他忽然改主意了。

 

“开什么玩笑,要给你过生日的是我,不走完全套,是在小看我的办事水平吗?”太宰治去而复返,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神奇摸出来的几根生日蜡烛插在了蛋糕上,点燃后关灯,“生日歌就算了,现在,许愿吹蜡烛切蛋糕,三个步骤不用我一一教你吧?”

“搞什么,突然闹什么别扭?”中原中也有点疑惑,不过第一次过生日的欢快气息掩盖了这点不解,许愿还是会的,他生疏地将手合在一起闭上眼,嘴里嘟囔:“没想到我的第一次生日会给你这样的家伙……”

太宰治:“……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笨蛋蛞蝓。第一次随便给了谁这种话不能瞎说的。”

“起码也得落到实处后再说吧?”他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

但中原中也没理他,许愿吹蜡烛切蛋糕,三个步骤他做的极其认真。太宰治靠在一边看他做完这些后,才把一直藏在身后的盒子拿出来,笑眯眯地和中也“图穷匕见”了:“现在轮到给寿星送生日礼物啦——”

中原中也好奇睁大眼睛。

 

太宰治拆开那个盒子,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黑色项圈。

 

中原中也:“……这是什么?”

“项圈啊。”太宰治说,“喜不喜欢?我觉得和你很配哦。”

“哈……还好吧。”中原中也说着,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辜负太宰治难得一见的好意了,于是伸手,“拿来吧,我戴上。”

“你喜欢真是太好了~”太宰治走过去,“我帮你戴吧。”

中原中也顺从地垂下头,露出一小段雪白的后颈。

“中也,你知道吗?戴上这个的话,你就相当于是我的‘狗’了哦。”太宰治顿了顿,继而放轻了声音,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嗓音蛊惑,“我都已经不和你生气你执意要加入黑手党、一加入就进入红叶姐的精英部队这种事了,那么这个赌约总还作数吧?”

对于十六岁的中原中也而言,“成为谁的狗”并不如在一般人心中是一个带有歧义性的象征,“成为谁的狗”和“成为谁的小弟”是一个意思。

赌约就是赌约,这点中原中也倒很通情达理,所以看在今天心情很不错的份上,他痛快点了头:“好吧,我承认就是了。”

“太好了——”太宰治小小欢呼,这时候属于太宰风格的小孩子脾气就显现出来,现在的太宰治和看到了喜爱玩具的男孩没有什么两样。他轻巧一个转身转到中也面前,捧起他的脸靠近自己,两个十六岁少年的脸贴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喷洒在脸上的距离。

“那么,向我宣誓吧,中也。”太宰治的眼睛中透出一点极亮的光,低声道,“做为‘赌约’结果生效的证明,向我宣誓吧。”

“从此你忠诚于我,属于我,是我一个人的‘恶犬’。”

 

二十二岁的中也重看这一幕,突然惊觉,原来“向我宣誓”这一节,居然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了。而他后来忘得一干二净,显然完全没往心里去。

但太宰治却不是。那时候的他对人类的一切都懵懵懂懂,对“眼神”和“心情”这一途尤其迟钝,因此丝毫没有辨认出,那绝对不是一个和以往玩笑一样的眼神。

太宰治是认真的,那双鸢色的桃花眼里神情专注而热烈,好像一向掀不起什么水花的深潭忽然卷起了风浪。他盯着十六岁的自己,让自己做出了承诺。

旁观这一切的中原中也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太宰治就任首领的时候,以及就任首领之后、一次又一次让他重复忠诚所向的时候,他都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会忠诚于你所率领下的黑手党,任何要对你和组织出手的人,都必须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是黑手党。

不再是“你”。

 

 

“你还要在梦里睡多长时间,中也!”

犹如惊雷劈在耳边,中原中也像是梦游被骤然吵醒的人,神智一下子归位,眼睛里短暂恢复了片刻焦距。

他恍惚几秒,看见自己好像不知道在哪条马路上,比梦境中更为成熟英俊的太宰治穿着首领打扮的正装,正对他伸出一只手。

“太宰,”他下意识嘶哑出声,“我……!”

然而就和每一个睡醒后就记不清梦境的人一样,他忽然卡了壳。

我……后面的话,他想说什么来着?

 

 

在遥远不知名的地方,有着极为病态苍白肤色的异国青年,缓缓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

开始了。他心想。被诅咒缠身、开始敌我不分攻击的忠诚恶犬……

「主人是不会放弃不管的吧。」

 

 

港口。

中原中也污浊的状态还没有解除,不知道什么原因拉回了他一丝神智,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显然太宰也有点意外,不过眼下第一位还是要停下污浊,所以他伸出手,想要按住不知为何忽然开始急促喘息起来的中也:“等下,你别乱动,我停下你的……”

“……首领!”中原中也猛地抬起头,一片混乱的大脑里,他没琢磨出自己梦里的事情,反而突然记起了走进白雾前遇到了福泽谕吉,以及福泽谕吉对他说的那些事情。

这么正式地喊自己,太宰治莫名其妙,但直觉这句“首领”喊得并不是自己,他心里没由来地一沉。他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中也,眯起眼睛:“慢慢说,别着急,‘首领’怎么了?”

中原中也粗喘着气,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太宰,我……!”

“人间失格”在这时发动。

 

「而一旦不能放弃不管,就一定会使用作用是异能无效化的人间失格。」

「这样的话,从之前的实验看,当两个及两个以上叠加效果的异能同时清除,就会发生很有趣的小现象……」

 

血手印、异能纹路都渐渐褪去,中原中也的颤抖和粗喘一下子弱了下来。

太宰治疑惑:“……中也?”

中原中也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中也……”他轻声呢喃着开口,“……是在叫我吗?”

 

「……手足之一,就被砍下来了。」

 

太宰治的瞳孔猛地缩紧成一线。他盯着中原中也寡淡冰冷的神情片刻,似乎在辨认事实的真实性;

而在确认中也的确是突然失去了一切记忆之后,他先是疑惑和下意识思考“发生了什么”,紧接着,隐秘的欢喜在心里最底层的角落破土而出。

现在,他是一张白纸了。太宰治心想。

 

幕后人的阴谋、太宰治的隐瞒、中原中也的追寻,三者在这一刻撞到了一起,并发生了惨烈车祸,导致结果不是任何一方完全想要看到的。

太宰治想要说出口的事情,在这个突发事情面前成了泡影;

中原中也追寻的事情第一次有了线索,却阴差阳错下失去了记忆;

就连坐在棋盘另一边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陷阱,反而间接把事情向太宰希望的方向推动了一格。

 

“向谁宣誓?”

“向我,只有我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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