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对

【太中】长日尽处(上)

*是《时至今日》特典册子里的内容
*一个描述日常一角的故事

长日尽处

“我觉得中也的独占欲,有时候过分强势了。”

令人昏昏欲睡的工作日下午并没有什么客人光顾,酒吧里的驻唱拨着怀里吉他的琴弦,哼唱着散漫的小调。太宰治摇着手里剩了一半琥珀色酒液的玻璃杯,一边让目光在杯中融化小半的球状冰块上无意义地停留着,一边嘴上不紧不慢地抱怨着。
说是抱怨,但听进耳朵里又似乎有种不自知的炫耀——对,就和所有在热恋中的人会做的那样——让人听着有点牙痒痒。
也就是广津柳浪这样的老人家,还能做到听到这话后依旧心平气和地喝着自己的酒了。打扮如同老绅士那样复古的老人端着自己的杯子,波澜不惊地接了一句:“有吗?我倒是没怎么感觉得到。”
太宰治撇了下嘴:“是啊是啊,中也他负责任重情义,是年度十佳好员工好上司对吧——但广津,你什么时候见我在这方面说过谎?”
广津柳浪端着杯子喝酒,闻言“唔”了一声,心说这方面是哪方面?是指你和我们干部先生谈恋爱这事儿么?
但诸多兄弟们作证,哪怕是你从前还在组织里的时候,到现在,什么时候和我们讨论过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了。

说起来今天他们两个能坐到一起喝酒,也是纯属偶然。工作日的午后,广津柳浪正巧轮休,准备回家的路上看见了这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在这个角落里的小酒吧,并吃惊发现这里居然白天也营业;肚里酒虫顺势一勾,于是年纪越大反而越不大顾及养生的广津柳浪便坦然推门走进了这家小店。
结果在吧台坐下没多久,年轻的调酒师兼酒吧老板刚把一杯调好的马丁尼放到他面前,就听见门口的铜铃叮叮当当响了一通,做旧的黄铜门轴“吱呀——”转开、和“嗯嗯我会偷懒果然得怪在这家白天也营业的酒吧身上呢”的熟悉嗓音一同飘了进来。
平常一天一天都没人来的老板自然是开心,哪管送上门的客人又半真半假地说了什么;而广津柳浪则在心里默默想着“白天喝酒的报应说来就来”,一边对走进来看见他后同样一挑眉梢的英俊青年端了端鸡尾酒杯,平静道:“太宰先生。”
他不怎么惊讶,实在是最近见到这位的各种场合实在有点多,当初四年多未见的陌生感早就碎成了一地渣渣。而这段时间见面多起来的原因说出来也单纯得很——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谈了恋爱。这俩人虽然没有拿着大喇叭公开,但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不过知道他们在谈恋爱是一码事,好奇他们怎么搭到一起去的就是另一码事了。更年轻一辈的暂且不说,像首领、尾崎红叶或者他这样,是从两人当初加入黑手党时就看着他们一路吵打着成长起来的,现在看到这俩小孩居然在一起了,心里自然有诸多微妙感慨——一方面觉得早有预料,但一方面又有点说不出的惊奇……

就真的这么在一起啦?
不是你们当时打架打得一起进医院的时候了?

由此可见,羁绊红线这种事实在是说不准,不知道哪天就发现谁和谁在众人跌破眼镜的目光中成双结对了。
所以广津才邀请那位近几年越发风度翩翩的前干部大人坐下一起喝一杯,这其中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而太宰治也不辜负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的好奇,坐下来喝了几杯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没几句就话就绕到了和中原中也谈恋爱的事情上。太宰治似乎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像和中原中也谈恋爱,同以往他和那些温柔的女性谈恋爱时也没什么不同,聊起这事儿的时候神情寡淡得很,言谈间还颇有些嫌弃。
只是中原中也到底与那些温柔女孩子们不一样,在他们同样无聊而诞生的午后闲聊中,从太宰托着下巴叹着气的三言两语里广津柳浪也大抵发现了,谈恋爱果然也没能让这两人变得同寻常情侣一样甜腻,该吵的架一样吵,该冷的战还是一样冷——光从他们的对话内容上看,好像还是和以前偶尔坐下来一起喝酒时一样,随便闲聊几句,然后就抱怨几句和中也这几天的吵架内容。
但确实有一些不一样之处了——比如两人就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喝下了半杯酒后,太宰治忽然冒出的这句就很有意思:
“我觉得中也的独占欲,有时候过分强势了。”

广津柳浪淡定地“啊”了一声,然后才继续说道:“有吗?我没有太感觉出来。”
“我什么时候在这方面说过谎,”太宰治摇头叹气,“你知道吗,和他在一起后,我开始每天吃三顿饭了。”
这话太理直气壮了,让广津柳浪在心里怀疑了一秒每天都吃三顿饭的自己是否才是不正常的那个,反应过来,缓缓说道:“……规律的饮食有助于身体健康。”
太宰治:“如果说有什么规定是只准我们每天吵一次的话,那这一次肯定是因为我忘记吃某顿饭——早饭或者晚饭。因为午饭在侦探社,敦君会帮我买便当。”
广津柳浪笑起来:“那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我觉得比起不规律的饮食,每天吵架才更容易缩短我的寿命——我是在追求清爽自杀的美妙,但被中也气死可不算在里面。”太宰治用两根手指松松捏着酒杯,不满地在桌面上磕了磕厚厚的杯底,发出闷闷地一声响,“分手是迟早的事。”
广津柳浪发现这群年轻人谈起恋爱来真是一个架势——哪怕是妖孽如太宰治这样的人呢,咬牙切齿抱怨另一半的时候也立刻心智倒退了起码十岁。
一个心理年龄还不到十二岁的小孩子,你能把他的话当真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于是老爷子气定神闲地淡定道:“因为每天吃饭的问题而分手吗?”
太宰治眯了眯眼,托着下巴看吧台后面那一整排的酒柜:那上面琳琅满目,打眼一扫全是外文的各种酒瓶子,什么威士忌轩尼诗龙舌兰人头马……不过拜某个对酒有着某种热爱的小矮人所赐,太宰治大致一看就知道这些酒应该都是摆那充数好看的,可能瓶子里灌的都是白水。
想到中原中也,记起来昨晚两个人吵架的事情,他皱起鼻子气哼哼地说:“不能小瞧这些细节性的问题啊广津,千里之堤还溃于蚁穴呢——不过你说的对,如果只是因为这种问题分手,那岂不是和笑话一样了吗?我和他还没有这么幼稚。”
“所以说,并不只是因为这一个事情。”
广津于是表示愿闻其详。

“昨晚我们两个也吵得很厉害。”太宰治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我晚上过了十二点才回来。”
广津柳浪:“……”
“能想象到吗?中也居然给我设了门禁——”太宰治用十分无可奈何的口吻说道,“我一个正常的、甚至几年前还在做黑手党这一行当的成年男性,居然被要求了门禁:十二点之前必须进家门。”
广津柳浪试探地问:“无论什么时候吗?”
“……那倒不是,如果工作需要忙到那个时候,通常他只打个电话嘱咐我专心工作注意安全。”太宰治说,“无论什么时候都回那不现实吧?何况中也本身就是个时常需要夜间加班的。”
“所以说这条的目的其实是要你们晚上回家互相报备一下嘛。”广津柳浪的语气又重回轻松,“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哪里正常——好吧,放到街上随处可见的男男女女身上可能很正常,但我和中也都不是那样的人,又怎么能拿正常的标准来衡量我们?”太宰治叹气,“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广津柳浪这次笑了起来。“真的搞不懂我们的干部大人在想什么吗?”老人家悠哉悠哉地调侃,“那对于你来说可是件难得稀罕的事情了。”
“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太宰治神色懒洋洋的,“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知道所有的事情?只不过大家的表情和肢体语言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多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当事人自己告诉我的呀。”'
听了这句十分有“太宰先生”色彩的一句话,广津柳浪摇摇头,决定还是不去猜现在年轻人的心思——尤其是眼前这位的:“好吧,你说搞不懂中原君在想什么,具体是指呢?”
老人家只是随口一问,原本以为还会得到和上述差不多的抱怨和炫掺半的回答,没想到太宰治听到这话后居然沉默了下来,喝起了酒。

广津柳浪那一杯浅浅的马丁尼喝完了,靠在一边擦着那些各式玻璃杯很久的酒吧老板注意到了,笑着问:“需要再来一杯吗?”
这里的马丁尼有着一点令人意外的口感,广津柳浪觉得不错,于是点点头欣然决定再来一杯;而在调酒师再次调酒期间,太宰治依旧是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新一杯马丁尼被放到了广津眼前,老人家端起来在鼻尖轻轻嗅闻时,才听到身旁传来漫不经心的一句:“戒指啊。”
广津柳浪的动作停顿住了。
什么?

他投去询问的目光,看见太宰治的手指摩挲着已经喝空的玻璃杯边缘,慢慢地说道:“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广津心想。还已经过得挺久了。
“……我在中也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戒指盒,好奇打开看了下,发现是一对挺好看的简约款对戒……”
啧啧,还说自己喝平常人谈恋爱不一样,这不是都买上戒指了吗?
“……其实戒指这种事,我和中也谁都没提过。不过说实话,其实我也在一家珠宝店里定了对,不过晚了一步,还没提货。”
广津柳浪轻轻晃着杯子没说话,委实是不知道在这句话后能接什么。
没想到太宰治接下来话锋一转:“这种发展,按理说谁都会以为那戒指是送给自己的吧?”
怎么,难道不是吗? 然后广津就听到太宰治不带什么情绪地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结果我发现那对戒指的存在后,那个盒子就从中也的抽屉里消失不见了。再见到它是上个星期,我和我那里的几个小朋友去调查一起事件,受害者家属是位漂亮的女教师,温柔活泼,还插得一手好花。受害人好像是她的一个远房弟弟,我询问她相关线索的时候注意到了她的项链——一个非常别致的链坠,是由一对对戒打磨成了两个对接半圆,被穿起来做成了锁骨链。”
说到这里太宰治又笑了一声,随后意味深长看向广津,眯眼笑起来:“你猜,我为什么会认出来那个都被打磨成链坠的吊饰……是由一对对戒打磨成的?”

广津柳浪:“…………”
广津柳浪:“…………你和,咳,我们的干部先生谈过了吗?”

太宰治脸上那副让人脊背发凉的笑倏地淡了下去,扭过头说:“没有,谈什么?总归是对还没送出的戒指,又不属于我。中也要怎么处理他的所有物,那当然是他的自由。”
“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广津柳浪委婉道,万万没想到好奇打听个八卦还能打听到这等“秘辛”。他说:“误会的话还是好好说清楚会比较好,不要让自己过后遗憾。”
“无所谓吧,反正这也不是……唔,稍等,我有个电话。”

太宰治停住了话音,从兜里摸出了不停震动的手机;然而不只是他一个,广津柳浪的工作用号码也在同一时刻打进来了电话。

太宰治:“咦,中也?真少见呢,你居然会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广津柳浪:“是我。发生了什么吗?不然也不会我轮休的时候特意打电话过来……”

太宰治:“等下。为什么我觉得中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心虚呢?你最好不要告诉我说,这是我的错觉。” 广津柳浪:“怎么话音间这么慌张,我不是平时一直在教育你们,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冷静地、镇定地向上级汇报工作吗?”

太宰治:“……爆zha?”
广津柳浪:“……爆zha?”

“……真厉害啊,中原中也。”太宰治原本还算轻松和懒散的神色一下子冰冷了下去,并十分难得的喊了电话另一头那位的全名——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他们认识的这近十年间太宰治念出“中原中也”这个全名的可能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随后他用一种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冷淡道:“给我在那里等着。”
说完太宰治就将手机挪开耳边,没管听筒里隐约传出的“都说了没什么事”的小声嘟囔直接挂了电话,转头对上同样刚挂了电话的广津时,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客套的微笑:“看来找我们的是同一件事了。”
广俊柳浪叹了口气:“好像是这样。”
“那么,”太宰治站起身,在吧台上随手放下一叠纸币,“还请广津先生稍我一程了。”


而在距离小酒吧路程遥远的港口,中原中也抽着嘴角挂了电话,不顾身边的医护人员还在往他胸腹处缠绷带,一边痛得呲牙倒抽冷气一边挥手让人离开,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把衬衫马甲重新穿好;
尾崎红叶一把按住他肩膀,柳眉倒竖:“你想干嘛?都差点变成一堆肉块了还不老实?给我乖乖躺着!”
中原中也没挣扎开,不过被这一按倒也是想起来了——找什么衬衣马甲,他今天早晨穿出来的那套早在刚才那场行动中变得破破烂烂了。
于是倒抽着冷气要做的事情又变成了另外一件:拿手机给助理打电话,让人迅速去家里拿套衣服,务必要在某人赶到这里前送过来。
尾崎红叶看他忙得连刚扎好的伤口都有隐隐要被挣开重新渗血的迹象,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为了谁,于是叹气:“你刚才要是听我的话,也就没现在这么多事了。”
港口黑手党大名鼎鼎的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一声长叹:“当时那个情况……也没给我什么时间去想更多,都是身体本能在行动了。”

他们最近在忙于清剿一帮在这座城市里胡作非为的小组织,从线索到老巢,从成员到首脑,通通条理明晰,本是件再普通不过的差事;
坏就坏在这小组织的二把手——据说他才是实际上控制着这个小组织的掌权人物——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最后干脆浑身缠满了zha弹,一头冲进了港口的石油联合厂区。
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港口黑手党早先也是一股混不吝的气息浓重,但这几年来,尤其是森鸥外上任后就愈发收敛、甚至申请了合法的异能营业执照,无非就是因为如今的他们家大业大,得到了无人睥睨的威慑,但行动时要考虑的就更多了,难免束手束脚。
为了制住这疯子,又不能放任他就这么毁了横滨,所以出动了包括中原中也这个干部在内的一只精英小队。结果要追捕的人正经有几分头脑,反侦察能力极强,暗中包围时一个部下一时不察叫他发现了踪迹,于是这人顿时狞笑着就按下了手中控制器的开关——

要是真让这傻逼在这里搞这么一出,那后果就不是简单的“事件”可以形容的了。中原中也深知这一点,于是在那一刹那瞬间以异能操控自己加速扑了出去,眨眼间连人带zha弹一起飞出了港口到达了海上,把爆zha带起的火花全压在了浑厚的海水之下……
……就是所有事情都发生太快,差点连自己也一并卷入余波,从黑乌鸦变成一只糊家雀。

想起刚才种种,中原中也脸一黑顿时不愿再去回忆,深感没能完美解决事情、让自己最后得躺在这让人包扎伤口实在是个“虎头蛇尾”的举动,着实丢人。
尾崎红叶看他一副从眉梢到嘴角都写满了不爽和纠结的神色,奇道:“那你还和太宰打电话做什么?出几天差,等身上这伤养好个表皮,看起来不那么吓人狰狞了再回来不成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中原中也的表情就微妙地扭曲了片刻,总感觉有千言万语难以诉之于口。
终于缠好了绷带,医护人员很有眼力见地离开了。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都有事忙,暂时谁也没注意到这里,于是飞快坐起来,盘腿大刀阔斧坐在那,对尾崎红叶招了下手,做出一副要说点什么前兆。
爱听这种八卦一向是女性的共同特征。于是尾崎红叶饶有兴趣往他旁边一坐,也不担心灰尘是否会弄脏心爱的和服,冲中原中也一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听到什么小秘密了。
如果广津柳浪眼下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场景,从两人的肢体语言到神态,无一不眼熟。

“是这样的,”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大姐头你不知道。”

“我觉得太宰的独占欲,有时候过分强势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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