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对

【太中】单点盯防


 
 “呐,中也。最近我在考虑一件事啊。” 
 “说。” 
 “啧,怎么这么凶……唉,算了。”极为年轻的黑手党干部轻轻一耸肩,“我在想,如果几年前,森先生没有让我们一同参加那个任务,从而没察觉到我们两个能成为一对‘和平说不上、但好歹够锋利’的搭档的话……那样的话,我们今天会是一种什么关系呢?” 
 “你这是什么问题啊。”站在他旁边的少年黑衣黑帽,眼神桀骜冷厉地紧盯着下方的战况,略哑的声音蕴着一点不耐烦的火气,整个人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黑乌鸦,“如果我们没能成为搭档的话也是同事吧?反正都在组织里。不过因为不用像搭档一样朝夕相处,所以也许你和我之间可能会少打几架。” 
 “哈哈,要是我们连同事也不是呢?我们最初认识是在八岁,彼此作为森先生和红叶大姐的学生见面的。但那个时候连森先生他们两个都还一个只是干部候补,一个是游击队长,十多年,这中间变数太大了。也许我们在认识之后的那几年中,我因为什么事突然改变主意不想当黑手党了——” 
 “——又或者是我在哪次训练中能力暴走,就这么死翘翘了是吗?”年少又生得一副好样貌的“黑乌鸦”冷哼一声,嘴角一撇,“还真像是你会想的事情啊太宰,无聊至极——且愚蠢透顶。”他着重强调了后面半句话。 
 “随中也怎么说,反正小矮人会用来讽刺的人的词语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个了,真是可怜,就让你保持这么一种胜利的微妙心情吧。”遣词造句高低立判,太宰治声音含笑,说出的话得让人琢磨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这是在平息事端还是兵不血刃的嘲讽。 
 他一边和自己的搭档闲聊,一边还能游刃有余地指挥下面正在进行中的一场大规模械斗,一心二用的技能十分熟练:“不过是一群用上了高端武器的老鼠,会射击和耍刀子的老鼠就不是老鼠了么?一队二队压住防线,要是让我看见谁胆怯后退了……哈哈。” 
 那声短促愉快的笑音通过电波传到了下面每个港口黑手党成员的耳中,让这群平时冷硬彪悍的恶党集体打了个冷颤。 
 
 “总这么吓唬部下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其实你就是个抖S吧。”中原中也一压帽檐,把披在身上的大衣随手扔到一边。场上形势以及他和太宰之间多年的默契,让他不用什么明说的话语或者眼神也能知道,是该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没想到这都被中也发现了,看来我是能期待和中也玩S黌M游戏的那天了?”太宰治双手抱膝蹲在集装箱的边沿,抬起头笑眯眯地看向中也。这样子没什么形象,但那张鲜血淋漓的名单在前,让太宰做这么没形象的事也没人敢置喙。而且说实话,如果不是他身上那身黑西装以及脸上的绷带药棉太违和,否则这副样子倒是能拿去骗骗路人——单纯乖巧的高中男生……之类的。 
 “好主意啊,哪天你自己坐上刑讯室那张铁凳子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一定立刻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去找你。”中原中也嗤笑,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后有点僵硬的关节,思考着用个什么姿势往下跳插入战局会显得更帅气一点。 
 太宰治蹲着看了他一会儿,又换了姿势,从双手抱膝改为歪头托着下巴:“所以呢?刚才那个问题,中也还没有回答我。” 
 “啊?”被提问的人显然已经兴奋起来,全身心都投入在即将到来的战斗里,所以回答显得无比敷衍,“哦,那个啊——” 
 
 “————” 
 
 声音被陡然肆虐起来的海风撕碎,说话间中原中也一个俯冲跳了下去,像一只真正的黑色大鸟,带着张狂嚣张的笑悍然插入底下一片混乱的战局之中! 
 而太宰治仍然蹲在原来的位置,托着下颚,垂眼看着中也跳下去的地方,整块整块的地皮被暴力掀起,简直就像是一颗微型炸黌弹被他空投至了那一片区域。 
 半晌,这位年轻的黑手党干部要弯不弯地提了提嘴角,在充满硝烟刺鼻味道的海风中露出一个颇为讽刺的微笑;然而低声喃喃出口的短句却和那讽刺的表情极为不符,听上去居然是一句息事宁人、终结话题的结束语。 
 
 “哈,说的也是。” 
 
 
 单点盯防 
by:木对 
 
 
 当森鸥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带着一身洋裙的爱丽丝推开病房的房间门时,发现里面除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伤患和那一堆医疗电子仪器外,苍白干净的病房里就红叶和太宰两个人。 
 两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情况怎么样?”他走进来,戴了黑色手套的手掌轻轻在爱丽丝的肩上拍了拍,及时止住了小姑娘见到红叶后欢欣大声的撒娇,“我听说刚做完手术?” 
 “急性脑硬膜下血肿,因为怕治愈型异能者过来路上的时间耽搁,所以径直送来了组织名下最近的医院这里,做了手术。”尾崎红叶对首领微微颔首,“还在昏迷中,不过控制住伤势后,随后赶来的治愈型异能者也参与了治疗。医生说等这孩子醒来后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唔。”森鸥外点点头,走到病床边。靠窗的病床上无声无息躺着他的得力部下,长相精致好看的面容上透出几分略显发青的苍白来。 
 
 眼下这副睡着的样子倒是显得乖巧。森摸着下巴打量了片刻后心想。但无论是他还是红叶,都知道这个小孩在醒着的时候可和“乖巧”二字牵扯不上半分关系。 
 发了片刻的呆,港口黑手党如今的首领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往常虽称不上活泼但嘴上毒舌功夫毫不留情的那位,他们的新任年轻干部——自打他进入房间后还没开过一次口。 
 有趣。 
 于是森鸥外露出一个兴致盎然的微笑,挑眉转身笑着开口:“啊啊,说起来,这次的任务……你完成的非常好哦,太宰君。” 
 一直静静靠在医院雪白墙壁上不做声的太宰治闻言,撩起眼皮看向森鸥外,停了两秒才对自己的直属上司挑了下眉,声音却平平淡淡:“谬赞了,不敢当。” 
 “我可是说的真心话,不用谦虚——成功引出了最近给我们找麻烦的鼠辈,将其尽数俘获绞杀不说,还查出了为他们提供这些高端武器的背后人线索……虽然发生了大规模火黌拼,致使仓库附近遭受了一些损失,但你也将我方伤亡和损失控制在了最低限度,十分完美,处理方式简直可以拿出来当范例……” 
 
 “除了最后让您的得力部下从死神的镰刀下走了一遭。”太宰治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末了轻轻一弯那双逐渐在褪去少年青涩感的桃花眼,“夸赞我的话还是省省吧,森先生,您都不觉得牙酸吗?” 
 “说到这个,事情经过我已经看过了报告,中也君会正面近距离吃一颗PX3新型炸黌弹,只能说是时运不济,没料到最后的小撮人里居然还有人愿意‘以身殉道’。”森鸥外声音放低了一些,公允评价这次任务,“从决策上来说那并不能算是你的失误。” 
 “战斗途中瞬息万变,我又没有预知的异能,就算能料到对方会打算与我们鱼死网破,也没法具体到对方打算割破渔网的是哪只手。中也会变成这样当然不是我的问题。”太宰治眼前的两人懒洋洋一笑。年轻的干部生了一副好皮囊,笑起来的样子英俊又好看,那双鸢色的眼瞳深处却布满不祥的阴霾,“但这也和我现在不大愉快的心情一点也不冲突就是了。” 
 森鸥外接触到他的眼神,略一挑眉稍,心里知道这件事的后续也不用自己操心了。 
 他笑起来,带着爱丽丝往外走去:“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然而走到门口,他又回头挥手召唤了懒得搭理他们两人刚刚对话的尾崎红叶,“红叶君,跟我过来下~这里还有点事想要你去处理~” 
 身穿繁复和服的美艳女人停止了几秒后叹了口气,起身跟着走出去了。 
 于是病房里现在一躺一站,彻底安静下来。 
 
 “……” 
 太宰治撇了撇嘴,走到躺尸病床上的搭档旁边,歪头端详了那张看了很多年的脸片刻——十分难得一见的,中也像他全身都缠了层层的绷带,脸上贴着药棉,平时那双熠熠发亮的冰蓝色眼睛疲倦地合在一起,呼吸面罩上有规律地浮起一小片一小片白雾——然后觉得中也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显得顺眼一些。 
 他想起来中也以前喝醉之后,曾有一次不知道抽什么酒疯,跳上庆功现场那张摆满香槟瓶红酒瓶的白木桌子,手握一只高脚酒杯,浑身酒气、摇摇晃晃,举着酒杯十分臭屁地自诩为“港黑一枝花”,然后在红叶大姐“就算你是这次任务最大的功臣也不能动那盆插花”的警告声中一把抓下了装饰盆花中开得最好的一朵,把它献给了那场晚宴上最漂亮的姑娘。 
 当时嘈杂爆发的哄笑差点要掀翻会场的屋顶,被献花的姑娘恰好脸嫩得不得了,手里拿着朵真花,面前还站着朵现场自封的“港黑一枝花”,羞出的红晕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耳朵尖,结结巴巴地问中原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站都站不稳还好意思臭屁的小酒鬼拍着她的肩,大着舌头说你也很漂亮!就比我差一点点!我现在封你当我的副手,然后我们一起去打遍天下无敌手吧!! 
 那拿着花的小姑娘脸色霎时就恢复正常了,纤细的花枝终于被她用正常手劲圈在手指里,含蓄又尴尬地回答说,啊,这个,还是算了吧。 
 
 站在病床边的太宰治回忆起这些,嘴角露出一点微末的笑意,然而这点笑意出现得十分短暂,很快地便被他抹平、消失了。 
 
 即使没有经历过这些事的人,单凭这些印象描述也能想象出当时庆功会场简直就要成为一次精神病院狂欢直播,幸而只是场小范围的庆功会,参与的只有一些组长和干部,没有毁了组织初露锋芒的杀手锏在部下们心中刚建立起来的形象。 
 第二天中原中也从宿醉中醒来,走在总部大楼的走廊上,疑惑地偏头问他说我怎么感觉广津他们几个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昨晚难道做了什么吗??? 
 他走在喝酒断片后什么都不记得的中原中也身边,闻言十分淡定:没有啊,你就喝醉之后爬上桌子唱了两首歌。 
 中也说啊那还好,停了停又忍不住问,我唱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他声音又平又稳。那真是非常难听……… 
 结果当然是又打了起来。从走廊外一直打到了要做任务汇报的森鸥外办公室。 
 
 为什么那时候鬼使神差地没有告诉中也真相呢?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那场让人哭笑不得的闹剧和自己没有一丝关系吧,新提任的年轻干部候补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脾气其实算不上好,大家鲜少去触他霉头——所以说,他从那时起就在下意识避免“和中也毫无关系”这种结果了。 
 而死亡…… 
 无疑是切断两人联系的最终、也最永久的手段。 
 
 太宰治哼了哼,伸手戳戳搭档因失血过多而过于苍白的脸颊:“喂。” 
 没得到回应,在规律运动的只有旁边匀速滴落液体的吊瓶。 
 太宰治干脆在床边坐下,顺势捞起中也放在被子外输液的手,一边漫不经心地一根根手指摩挲过去,一边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速开口说道:“唉,中也不好意思开口讲话我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我先前已经提醒过你要小心对方,最后很可能会出现一些自黌杀式袭击,即使如此中也还是一脚就踩进陷阱了呢。对方诱你深入的意图那么明显,我不信你没看到,反正中也是这么想的吧?‘就算是陷阱又怎么样,照样撕碎给你看’——你说,我把这一截告诉红叶大姐如何?” 
 “还有跳下去之前,中也对我说的那句话……”太宰治顿了顿,声音又低又轻,带着几分嘲弄,“‘不是搭档也不是同事,我又恰好死了的话,还能是什么结果?那当然是作为一个陌生人死去了而已啊’。你不觉得你今天从死神怀里遛了一个弯,全都是因为你给自己插了这么一个Flag的原因吗?” 
 
 众所周知,港口黑手党新上任不久的干部先生虽然极度年轻且喜欢恶作剧,但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眼下他几乎是令人惊异地啰嗦了一大串出来,效果居然堪比尾崎红叶以前对幼年时期他们的说教。大概躺在床上的那位也实在没法忍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终于嗓音虚弱、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闭嘴,然后滚出去。” 
 
 太宰治笑眯了眼:“我就知道中也已经醒了~” 
 
 中原中也被炸了一遭,眼下从昏迷中醒过来,浑身上下都像是散架拆开又一根根组回来一样,头也疼得要命,简直像是骨头断裂处的钢钉被钉到了脑子里; 
 而最痛苦的还不是这些肉体上的伤势,最痛苦的是他都已经这么难受了却还躺尸不成,有个大概几分钟前才刚刚新鲜出炉的“长舌妇”一屁股坐到了他床边,笃定他气虚体弱无法顺利组织反击语言,于是高高兴兴、有条不紊地把他从头到脚嘲了一遍。 
 
 中原中也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没插着输液针的手,颤巍巍对自己那讨人嫌的搭档比了个中指。 
 太宰治欺负起伤患来毫无心理压力,挑着眉稍左右手同上,比了两根中指回去。 
 中原中也:“……” 
 
 今天实在没那个心思和体力吵架的卧床伤患翻了个有气无力的白眼:“你赖着不走还有什么事……赶快的,一并说了吧。” 
 “也没什么事?不如说有事的只是我,和中也没关系。”太宰治似乎对手里那几根没力气挣开他的手指头起了极大的兴趣,垂着眼玩弄地专心致志,嘴里说道:“中也被炸成这样,让我意识到了一些事情……只是这样而已。” 
 “唔,什么事?” 
 年轻英俊的干部似笑非笑地瞥了搭档一眼:“如果我不再干黑手党,如果中也在这之后死去,那么就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对我来说差不多就是一个陌生人死掉了,仅此而已——反之,如果我死了,对于中也也是一样。” 
 “……哦。”他这话又绕口又绕圈,刚醒不久的中原中也迷迷糊糊,眨了半天眼才理清他这句话说了什么,但没明白他说这话的含义,“是这样没错,不过那又怎么了,你现在又没跳槽,和我是搭档……没有什么东西改变不是吗?” 
 
 “哈哈,”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放下了中也的手,转而有意无意地摸了摸他手背上的输液针,“话是这么说,但我想到这种情况还是很不爽,所以我才决定,以后就算真的到了那种时候,我也绝对会拉中也下水的——‘因为擅自杀了要被带回总部审问的叛逃人员太宰治、而遭到组织组织追捕的中也’……这种剧情,你不觉得非常棒吗?” 
 
 “哈?唔,是吧……”中原中也又困又累,其实已经没多大力气去分析太宰——他那一向让人看不透的搭档究竟说了什么。困意袭来,中也撑不住要闭上眼,最后只得看向太宰,抬起那只输液的手胡乱勾了勾对方的手心:“放心吧,我会一直牢牢盯着你的。才不会……轻易就……唔……” 
 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成含混不清的喃喃,短暂清醒了一刻钟左右的重伤患中原中也再度沉沉睡去;而太宰治坐在床边,手心还勾着昏睡过去的搭档的手指,整个人无声无息地坐在那,长而密的睫毛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许久,凶名在外的年轻干部的目光才轻轻动了一下,流露出一点微妙的笑意。 
 “好啊。”太宰治弯起嘴角,低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大概会比你所能想象的更麻烦, 
 所以,你一定要牢牢盯紧我才行啊,中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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